“去吧,这一次,别再丢下她。”
陈泽伸手接过风筝,轻声道,
“这一次,我带你们回家。”
他写下第三个字时,风停了,雨也跟着走了,不是因为天地屏息,而是时间被折了起来。
那一个字是:
“归”。
血不再滴落,而是逆流回指尖,在空中凝成一道蜿蜒的朱砂符纹,如血脉倒行、如魂魄回溯。
字成刹那,第三座石龙并未崩塌,而是缓缓低头,像在跪拜某种早已失落的仪式!
它的身躯开始褪色,从猩红转为灰白,再由灰白化作透明晶石,内里封存着无数细小的人影……
全是曾坠入井中却未被记载的“无名者”。
他们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在晶石深处轻轻摇晃,仿佛仍在跳那支祈雨前的童谣舞。
陈泽望着那晶石,忽然听见耳边响起妹妹的声音,
不是哭泣,不是控诉,而是一句极轻的问,
“哥哥,风筝能飞到太阳上吗?”
他眼眶骤热,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这是第九条龙借他的记忆,将“小满”的最后一刻还给了他!
那一夜她并非死于恐惧,而是死于期待。
她在井底仰头,看着雷雨中的天空,还在想:
明天,我们是不是就能去放风筝了?
于是他咬破舌尖,将最后一丝精魂注入“归”字尾笔,轻声答,
“现在,它能了。”
话音落下,晶石轰然碎裂,却不落地,
反向升腾,化作万千光点,顺着那道天穹裂缝飘向人间……
每一粒光,都托着一个名字,一段记忆,一场未曾完成的告别!
而在现实世界,奇迹悄然发生:
山沟村废弃多年的井边,枯草一夜疯长,开出细小白花,形如纸鸢;
城市图书馆尘封的族谱册页,自动翻动,空白处浮现出被墨水涂黑的名字,逐一显影;
某位历史学者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写了一整夜的论文,通篇只重复一句话,
“她们不是祭品,她们是人。”
当“赦”、“名”、“归”三字悬于虚空,连结成链,
倒悬之井突然剧烈震颤,井壁剥落得更加彻底,露出最深处的一层……
那里没有名字,没有碑文,只有一面镜子。
一面由百万人的眼泪凝成的忆渊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陈泽的脸。
而是所有守陵人的脸,层层叠叠,自第一任起,直至未来尚未出生的最后一个!
他们在镜中沉浮,有的怒吼,有的哀求,
有的已化为石像,嘴唇开合,无声呐喊,
“契约不可毁……否则,阴阳倾覆。”
就在此时,第九条龙终于睁开了双眼。
它的瞳孔里没有火焰,没有雷霆,只有一片温柔的黄昏。
那是百年前,陈昭娘跳入井前,最后一次看见的人间日落。
它开口了,声音不似龙吟,反倒像一个女人哼唱的童谣,轻缓、悠远,
“我不是龙,其实,跟你一样,“我是第一个说‘不’的人。”
我不愿被忘记,也不愿别人被忘记。
所以我成了你们口中的‘劫’,成了你们害怕的‘变数’。
“可今天……我不想再等了。”
它张开巨口,不是吞噬,而是吐出九百九十九枚铜铃!
每一枚铃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每一枚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