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县,东北五十里处。
黑龙潭!
正东方向,远而望之,苍峦碧翠,相倚矗立,正是巍峨高耸的雪峰山脉。
前一世来此时,牛顶天只知路线,不知其名,如今看来,当时的灵泉洞穴正在此山之中。
只可惜,青山依旧在,而伊人不在,前世的红颜相伴,也换作了今生的踽踽独行。
怀着莫名心情,牛顶天一边回忆昔时路线,一边骑着黑玫瑰,按辔徐行,向东而去。
傍晚时分,落日西垂,云霞浸染,一人一马行至山脚之处。
朝四下环顾仰望,憔峣律屼,烟峦四匝,愈往前,路愈狭。不多久,两峰之间出现了当初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深涧小道。
“黑玫瑰啊黑玫瑰,乖乖在这等我,若是碰见生人,也放机伶点,可别让人给骑了。”
下了马后,牛顶天亲昵地抚了抚黑玫瑰的鬃毛,也未去系缰绳,自马背取了一个葫芦,拎着便往山上行去。
一路而上,山中寂寂,榛莽遍布,荆棘丛生,显然太久已无外人踏足此处。
牛顶天一路挥刀开路,劈出一条畅途,待翻越山峰,到达熟悉的瀑布之时,云翳蔽月,光华隐没,已是深沉黑夜。
“嗯?”
“难道真要白跑一趟?”
此刻,望着眼前瀑布恍若巨龙,奔腾而下,又细嗅一口扑面而来的湿润水气,牛顶天眼底不禁生出一抹怀疑。
自打行到半山途中,他便发觉到了异常。
曾几何时,这里透着一股莫名气息,越往上,越有一股奇异幽香,牵引内息。
但如今,除了地形依旧,景色依旧,一路走来,却再也没有嗅出那股奇异味道。
“莫非是呼吸法消失的缘故?”牛顶天喃喃自语。
这念头泛起间,他就着微弱月光,抬眸而望,目及之处,崖壁的模糊轮廓映入眼底。
“应该能够上去!”
牛顶天负手伫立水边,沉吟一阵,忽地一脚迈出。
这一步踏出时,他脚下顿时生出一道如水纹般的涟漪,在轰的震颤声中,整个人便如唳鹤冲霄,径直而上。
眼见掠到崖壁八分处,势头渐缓,身影就要掉落,牛顶天暗骂一声,忽的抽出宝刀,刷一声插入崖壁,一番借力后,身影冲天而起,倏忽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
瀑布顶处,溪流之畔,牛顶天单手握刀,环顾四周,双眸之中满是震惊。
此刻,山风吹拂,翳云飘动,月华忽明忽暗,却依旧能将山形轮廓照得依稀可见。
不远处,那本该是三面环山的一片区域,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一条溪流婉转延伸,绵延不见尽头。
回过神,牛顶天伸出手,狠狠掐了下自己脸颊。
“嘶——”
疼的!此时此刻,虽是夜晚,他却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
“难道是地壳运动?”
“可谁家的地壳运动只变一小片山体,还是如此突兀?”
牛顶天感觉自己的脑门有点儿懵懵的,连忙施展身法,沿溪流向前掠去。
即便是地壳运动,他也从未听说过能在一百多年的岁月中形成如此大的变化。
可若非同一时空,又为何外面地形路线完全相同,唯独少了这里一片?
比起眼前景象,他宁愿自己没有寻到黑龙潭,没有寻到瀑布,也好过像此刻这般怀疑人生。
半个时辰后——
翳云散去,月华骤浓,照得雪峰山漫山银辉。山风拂过,沙沙作响,如山花草木的呢喃轻语。
牛顶天沿着溪流返回时,只看其落寞神情,便知收获难称心意。而事实也是如此,前方一马平川,再无坎途。
他顺着溪流,飞掠三十余里,才在一处山脚寻得涓涓小溪,算是瀑布源头,但并无丝毫异样。
“为何会这样?”
牛顶天紧蹙眉头,缓缓走至瀑布边缘,俯瞰而望,将下方河流尽收眼底。
他曾与老僧在此激战,冰封数里,将其吸干殆尽,可此刻,脑海之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错乱。
人就是这样。
但凡有了不合理的切身疑惑,总会萦绕脑中,挥之不去,似乎连其他在意的也不重要了。
牛顶天负手伫立崖边,沉沉思索了半宿,直至后夜,感到一阵神经疲乏,才斜躺在一块巨石上昏昏睡去。
……
似乎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