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咋样?”马喊水打断他,“西海固的姑娘哪个不是这样?你当都像城里人,谈情说爱花前月下?能活着就不错了!”
“可这是买卖婚姻!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还搞这一套!”马得福声音发抖,“要是当初您同意水花参加中考……”
马喊水脸色一沉:“放屁!她爹不同意,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你考上农校就了不起了?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拿什么养活人家?苏家小子能给她三口水窖和一头毛驴,你能给啥?”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马得福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他有什么?
一个刚毕业的农校生,一个临时借调的办事员,连自行车都是公家配的。
“得福,听爹一句劝。”马喊水语气软了下来,“你现在要紧的是把移民工作做好,在领导面前露脸。等转正了,爹托人给你说个更好的。”
马得福没回答,径直走向村口。
他需要静一静,需要远离这些让他窒息的话语。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乘凉。
马得福本想绕道,却听见他们议论纷纷。
“苏家这次可下血本了,听说那水窖打得又大又深……”
“李老栓算是捡着便宜了,就他那赌鬼样,闺女能卖这个价……”
“要说水花那丫头是真不错,勤快又懂事,可惜了……”
马得福加快脚步,几乎跑了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
为什么没人替水花想想?
她不是物品,不该被这样交易!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村西头。
这里有一片新挖的土坑,旁边堆着青砖和水泥……
苏家在打水窖了。
马得福站在坑边,看着已经砌好的部分,胸口发闷。
这就是买走水花的代价,几堵冰冷的砖墙。
“得福哥?”
熟悉的声音让马得福浑身一颤。
他缓缓转身,看见水花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竹篮。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比记忆中瘦了不少。
“你……来看水窖?”水花轻声问,眼神飘忽不定。
马得福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只能点点头。
水花走近几步,却没有看那个水窖:“宁哥说,等成亲后要教我记账,帮他管砖窑的账本……”
“挺好。”马得福挤出两个字。他注意到水花说“宁哥”时,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个发现让他心如刀绞。
“得宝他们……有消息了吗?”水花转移了话题。
“还没。”马得福深吸一口气,“我明天要去追他们。”
水花点点头:“麦苗很懂事,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犹豫了一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包,“这是我烙的饼,你路上带着。”
马得福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水花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谢谢。”马得福低声说,“你……保重。”
水花“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得福哥,吊庄……真的会变好吗?”
马得福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点头:“会的!政府正在打井拉电,以后还要建学校和医院。虽然现在苦,但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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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水花打断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相信你一定能带大家过上好日子。”
说完,她快步离开了,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
马得福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饼,突然觉得无比孤独。
……
夜幕降临,马得福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白老师家。
白老师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也是当年教他和水花认字的恩师。
“我就知道你会来。”白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头也不抬地说,“坐吧!壶里有茶。”
马得福默默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已经凉了,喝起来又苦又涩。
“见着水花了?”白老师问。
“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马得福盯着茶杯,“她给我烙了张饼。”
白老师终于放下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得福啊!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特别看重你和水花吗?”
马得福摇头。
“因为你们俩是村里最聪明的孩子。”白老师叹了口气,“水花要是能继续读书,成就不比你差。可惜啊……”
马得福握紧了拳头:“白老师,您觉得我该不该……”
“不该。”白老师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水花已经做了选择,你要尊重她。”
“可那是被迫的!”
“是吗?”白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水花是被迫的?那丫头性子多倔你不知道?要是她真不愿意,十头驴也拉不动。”
马得福如遭雷击。
是啊!水花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那年旱灾,她宁可挨饿也要把口粮分给邻居家的孩子;她爹不让她读书,她就偷偷跟着白老师学……
“得福,其实苏宁那小子不简单。”白老师继续道,“他来提亲那天,专门找我问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