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是的,她怎能不怕!修行数十载,历经磨难,方有今日之成就,肩负一族之期望,那惑神珠更是她冲击无上大道、光耀门楣的关键,她如何能甘心就此形神俱灭?
未竟之事?更是精准地击中了她的要害!没有惑神珠,她即便活着回去,大道亦将受阻,于家族价值大减,这与死了又有何异?
同归于尽,是最后、最无奈、也最不符合她利益的选择。对方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如此有恃无恐。
“呵……” 一声带着无尽苦涩与自嘲的轻笑从她唇边溢出。她周身的决然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眉心的朱砂印记黯淡下去,裂开的玉梭也被她默默收回,那引而不发的恐怖气机随之湮灭。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仅是实力,更是心智与决断上的完败。
“公子……慧眼如炬。” 她抬起头,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媚意与算计,只剩下一片苍白的疲惫与认命般的平静。
“让我帮你炼化惑神珠倒也不是不可以。”
墨尘的声音悠悠传入她耳中。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却让花弄影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但你……”
他缓缓转低眸,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
“……又能给我什么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凌厉的威压更让花弄影感到窒息。
她能给他什么?
财富?秘宝?功法?对于墨尘而言,花氏一族那些引以为傲的珍藏,恐怕大多都难入其法眼。
美色?方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等手段在此人面前无异于自取其辱。
承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她的承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知道墨尘的“身份”,在此动手之前,无人知晓她承受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发现自己除了这具尚有用处的躯壳外,在墨尘面前,几乎一无所有。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茫然与窘迫,他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施压,逼迫她拿出真正有分量的、能打动他的筹码。
时间一点点流逝,黄沙切割着风暴破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终于,花弄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弄影身无长物,唯有两样,或可入公子之眼。”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其一,”她缓缓道,指尖逼出一滴璀璨如红宝石、内部仿佛有万千花瓣绽放的精血,悬浮于空中,散发出与她性命交修的本源气息,“此为我‘花神血脉’本源精血一滴,内含我族核心传承烙印。神君可凭此精血,在一定程度上感知我的方位与状态,必要时……亦可凭此制约于我。”
这几乎是交出了部分性命掌控权,诚意不可谓不足。
“其二,”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若公子助我炼化惑神珠,弄影愿立下大道血誓,自此奉公子为主,追随左右,供君驱策……万年!”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万年!对于她这等天骄而言,几乎是大半的修道生涯!这意味着自由、尊严乃至未来的一切,都将拱手奉上。
说完这两样,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是倔强地挺直脊梁,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这是她所能付出的极限。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滴悬浮的本源精血,听着那石破天惊的“万年”之誓。
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他指尖无意识敲击臂侧的细微声响,如同落在花弄影心头的鼓点。
良久,他屈指一弹,一道神光卷住那滴本源精血,将其收起。
“可。”
一个字,尘埃落定。
“记住你的誓言。”
“是,弄影……必谨记。”
其实,这于花弄影而言,并无坏处。
毕竟,墨尘“身份”,她心知肚明,于她,于花氏一族而言,或许会成为至高无上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