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圣地……”
人皇低声喃喃,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这个名字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某根弦,“她……这些年,还好吗?”
姜玄自然知道人皇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正是当今紫微圣地那位地位尊崇、实力深不可测的圣主。
也是人皇多年前离宫出走,一心追寻大道的结发妻子。
姜玄心中暗暗叹息,深知这是人皇心中多年的痛与憾,他躬身恭敬回道:“圣主她……向来深居简出,近些年来更是几乎不再露面,圣地一应事务,多由那位年轻的圣女打理。外界……难知其详。”
人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昔日最爱的冷梅香气。
再睁开眼时,他已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与威严,只是眉宇间那缕黯然与思念却难以完全化开。
他看向姜玄,郑重道:“既然仙帝需要,你便尽心引路吧。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若……若有机会见到她……替朕带句话,或者说……请仙帝陛下看在朕的薄面上,若与她相见,万事以和为贵,莫要为难紫微圣地。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
人皇的声音更低了,“劝她一劝……这皇宫虽大,冰冷空旷,却一直为她留着位置,朕……一直在等她回来。”
姜玄闻言,顿时觉得肩头压力巨大无比,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劝紫微圣主回宫?
这任务简直比从两大圣地手中获取残图还要困难千百倍!
当年圣主为何离宫,他比谁都清楚,那位的心性之决绝,对大道追求之执着,早已超越了凡俗情爱与宫廷权贵。
但他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万分谨慎地应下:“老臣……遵旨。定当见机行事,尽力而为。”心中却是一片苦笑。
……
与此同时,远在天风皇朝境内,一座隐蔽在荒僻山坳中的阴暗宅院内。
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魔修猛地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睛。
他身旁的乌木案几上,一枚与他气息相连的漆黑玉简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爆裂开来,化作一滩漆黑的粉末。
魔修脸色骤然一变,一把抓向那摊尚带余温的粉末,眼中流露出惊怒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师弟!?”
这玉简与他师弟性命交修,神魂相连,玉简碎裂,意味着他那位前往铁岩城探寻“昊天鼎”残片下落的师弟,已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谁?是谁杀了你!”
魔修低吼一声,眼中骇人红光闪烁,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纯的心头精血在那摊粉末之上,同时双手急速掐动诡异复杂的魔诀。
精血与粉末混合,顿时散发出诡异的乌光,渐渐在半空中扭曲凝聚成一幅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画面……正是那灰袍老者被一道混沌色剑罡化为虚无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
那青衫身影淡然独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虽然看不清那青衫身影的具体面容,但那股无可抗拒的,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威压,透过这残存的模糊影像,依旧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灵魂都在颤栗。
“好……好可怕的力量!纯粹而至高!究竟是谁?”
魔修又惊又怒,目光猛地扫向桌角。
那里随意放着一份不久前从天风皇城带来的。制作精美的凌霄宝殿宣传榜文。
上面栩栩如生地印着陈默与孙悟空的画像,以及关于昊天仙帝降临、建立香火神道的介绍。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陈默那幅负手而立,气质超凡的画像上。
虽然影像模糊,但那身形以及气质,还有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与他刚才通过秘法所见的青衫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是你!一定是你!昊天仙帝,陈默!”魔修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怨毒和杀意。
他周身的魔气因极致的愤怒而汹涌澎湃,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黑色的冰霜,咬牙道:“你敢杀我至亲师弟,毁我道途!此仇不共戴天!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猛地站起身,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你杀我至亲,我便杀你至爱!让你也尝尝痛失亲人、肝肠寸断的滋味!”魔修狞笑一声,声音尤为刺耳难听。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缕淡薄几乎看不见的黑烟,悄无声息地遁出阴暗的宅院,朝着天风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皇城之中,香火鼎盛的凌霄宝殿!
杀我师弟,那么……就别怪我杀了你身边最亲近、最珍视的人!
……
天风皇城,凌霄宝殿。
如今的凌霄宝殿,经过上次仙帝显圣、敕封仙官后,香火之鼎盛,远胜往昔。
每日前来祭拜、祈求、还愿的百姓和修士络绎不绝,从清晨到日暮,殿内始终烟雾缭绕,诵经声、祈祷声不绝于耳。
浓郁的香火愿力几乎凝聚成实质般的淡金色霞光,笼罩着整座大殿。
柳玄风、秦雨柔以及通臂猿猴猿鸿奉陈默之命坐镇于此,一方面潜心修行,吸收炼化香火愿力提升自身。
另一方面也会时常显化神迹,惩奸除恶,庇护一方百姓,深得民心。
天风国师与国君更是将凌霄宝殿视为皇朝重地,时常亲自前来上香,态度恭敬有加。
甚至连道宗道主与剑宗剑主,在得到陈默敕封,分享了部分香火神力后,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莫大好处,时常显化法身,帮助斩妖除魔,其在民间的威望也与日俱增。
这一日,阳光透过大殿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秦雨柔正在后殿静室中打坐,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纯净的金色香火愿力,气息平和而圣洁,容颜在光晕中显得愈发美丽出尘。
忽然,静室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名值守宝殿的核心弟子恭敬地站在门外禀报:“秦仙子,打扰您清修了。殿外有一名老者,哭得悲痛欲绝,声称遭遇了天大的冤屈,定要求见柳大侠或您,说普天之下只有仙庭能为他做主了。”
秦雨柔缓缓睁开美眸,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柔和,轻声问道:“柳大哥仍在闭关参悟剑道关键,不便打扰。那老者可曾说具体是何冤屈?”
弟子回道:“弟子询问了,但他不肯细说,只反复说此事……难以启齿,关乎全家清誉,必须当面禀告仙家才行。”
秦雨柔闻言,沉吟片刻。
她本性善良,又身为仙庭在此的主事者之一,无法对这等悲苦求助置之不理,便柔声道:“既如此,我出去见他一面吧。让他在偏殿等候,我稍后就到。”
“是!弟子这就去安排。”门外的弟子领命而去。
秦雨柔整理了一下素雅的衣裙,款步走出静室,向前殿行去。
她经过庄严肃穆的主殿时,周身自然缭绕的纯净愿力与殿中浩瀚的香火愿力产生微妙共鸣,引得神像周围霞光微微闪烁。
周围的信徒香客们见状,纷纷激动地躬身行礼,目光充满敬仰:“拜见秦仙子!”
秦雨柔微微颔首回礼,姿态优雅从容,令人如沐春风,仿佛能洗涤心灵。
来到偏殿,只见一名穿着破旧麻衣、身形枯瘦佝偻、老态龙钟的老者,正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拐杖,蜷缩在椅子上,低声啜泣着,肩膀不断耸动,显得无比可怜和无助。
秦雨柔放缓脚步走近,柔声问道:“老人家,您不必害怕,有何冤屈,但说无妨,仙庭定会为您做主。”
那老者听到声音,似乎吓了一跳,颤巍巍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写满悲苦的脸,眼睛浑浊不堪,老泪纵横。
他看了看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羞于启齿的模样,声音嘶哑哽咽道:“仙子……仙子慈悲……您、您就是秦仙子吧?求仙子为小老儿做主啊!只是……只是这事关……事关小老儿一家几十口的清誉……这人多眼杂……小老儿实在……实在难以开口啊……”
秦雨柔见状,心中同情之心更甚,但跟在陈默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的经验,让她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
她微微蹙眉,灵觉暗自扫过四周,并未发现异常,便温言道:“老人家,您放心,此处已是偏殿,并无闲杂人等。您但说无妨,此处之言,绝不会外传。”
老者却只是拼命摇头,哭得更加厉害,气息都变得不稳,断断续续道,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不行……不行啊仙子……隔墙有耳……万一传出去……小老儿一家就真的没脸活了……仙子……您、您行行好,再近些……小老儿……小老儿快不行了……只想……只想说与仙子一人听……求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抬起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
似乎想让秦雨柔再靠近些,好让他附耳低语。
秦雨柔心中的警惕又提升了几分,灵觉再次仔细探查老者,依旧只感受到微弱不堪,行将就木的生命气息。
她看着老者那副奄奄一息、悲苦无助、仿佛下一刻就要泣血身亡的模样,善良与怜悯终究还是压过了那一丝疑虑。
她心想,或许老人真有难以想象的冤屈也说不定?
而且一个如此年迈体弱、气息微弱的老人,在这仙庭重地,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向前迈了两步,微微俯下身,将耳朵凑近老者,柔声道:“好吧,老人家,您说吧,我仔细听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
就在秦雨柔俯身,注意力集中在倾听的瞬间!
那原本奄奄一息、老眼浑浊、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老人,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极其阴险狡诈、狠毒凌厉的厉色!
他那只抬起的、枯瘦手掌的掌心之中,一个早已用本命精血刻画好的、殷红如血、复杂诡异到极点的符文印记猛然亮起,爆发出骇人的乌光。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如闪电般直接印向了秦雨柔光洁的眉心!
“定!”
老者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嗓音!
秦雨柔脸色剧变!
在她俯身的瞬间,其实已然察觉到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阴冷邪恶气息骤然爆发。
但距离实在太近,对方发动又实在太快、太突兀、太毫无征兆!
她周身护体仙光刚要自主激发,但那蕴含着恐怖禁锢法则的血色符文已然印上了她的眉心肌肤!
一股冰冷、诡异、强横无比、专门针对元神与仙力的禁锢之力瞬间透过眉心,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疯狂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甚至直接冻结她的神魂识海!
她只觉得全身一麻,如同被万丈玄冰瞬间封冻,所有的灵力运转瞬间停滞。
元神之光更是变得黯淡起来,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甚至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美眸,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无法置信,以及被欺骗后的愤怒!
“嘿嘿嘿……得手了!”
那“老者”发出得意而阴冷的笑声,脸上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一个面容阴鸷、眼神邪异、充满贪婪与残忍的中年魔修本相。
他贪婪地看了一眼秦雨柔绝美的容颜和因为震惊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好一个纯净无暇的凤凰神体,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陈默杀我至亲师弟,今日,老子便好好替他‘照顾照顾’他的夫人!让他也尝尝痛失所爱、心如刀绞的滋味!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