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此方天地间，弥漫的能量并非他所熟悉的天地灵气，而是一种更加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

那是一种源于心灵，源于意念，带着虔诚、祈愿、敬畏等复杂情绪波动的力量。

“信仰之力？”

陈默心中了然，这与青铜古棺中仙子提及的情况吻合。

苍玄界，是一个以信仰为主要能量源泉的世界。

他收敛了绝大部分气息，将自身力量压制到一个极低的水平，如同一个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凡人，以适应此界的规则。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荒僻的山林之中，周围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带着惊疑与贪婪意念的波动，从山林深处传来，迅速靠近。

陈默不动声色，静立原地。

片刻后，一道略显虚幻、周身缠绕着微弱白色光晕的身影，从一株巨大的古树后转了出来。

那身影形态模糊，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但面目不清，带着一种装腔作势的威严。

“何方生灵，胆敢擅闯本神辖地？”

那虚幻身影发出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腔调，试图营造神秘与威严，道：“还不速速报上名来，祈求本神宽恕！”

陈默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道身影，在其本源核心处，看到了一尊蹲坐的石狮子形象。

他顿时明悟，知道这就像是山野精怪借助香火信仰凝聚而成的“游神”之体。

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模仿着此界凡人的语气，略显“惶恐”地拱了拱手：

“在……在下是误入此地的村民，迷了路途，惊扰了尊神，还望恕罪。”

那野游神见陈默态度恭敬，心中得意，虚幻的身躯似乎都凝实了几分。

他哼了一声道：“既知是误入，念你无知，本神便不与你计较。看你模样，似乎并没有信奉本神？须知此地村民，皆受本神庇护，日夜香火供奉，方能安居乐业。你为何不信？”

陈默故作疑惑：“尊神恕罪，在下初来乍到，不知此地规矩。只是……不知尊神以何庇护村民？又需要村民如何信奉？”

野游神似乎被问到了痒处，或者说，这是他最乐于宣扬的事情，声音都高了几分：“本神乃此地天生地养之灵，受万民信仰而通神，执掌此地风雨平安，驱邪避凶！”

“村民只需诚心供奉香火，念诵本神尊号，本神自会保他们不受山精野怪侵扰，风调雨顺！”

陈默看着他那副自吹自擂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后决定不再陪他演戏了，直接点破道：“执掌风雨？驱邪避凶？我看你本体，不过是村口一尊受了些香火的石狮子，得了些许灵性，勉强化形罢了。自身尚且难保，谈何庇护他人？”

“你……你胡说八道！”

野游神如遭雷击，虚幻的身影剧烈晃动起来，声音带着惊怒交加的语气，道：“你怎知……不对！你到底是何人？竟敢亵渎本神！”

被一言道破真相，这石狮子所化的野游神彻底慌了神，那点装出来的威严瞬间崩塌，只剩下被揭穿老底的羞恼和一丝恐惧。

陈默淡淡地看着他：“我是何人，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你若再敢在此装神弄鬼，诓骗村民，我不介意让你这缕好不容易凝聚的灵识，重归顽石。”

“大胆狂徒！辱骂神灵，罪不可赦！看本神拿下你，抽魂炼魄！”

野游神恼羞成怒，尖叫一声，周身那微弱的白色光晕猛地暴涨，化作数道带着禁锢之力的信仰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向陈默，同时一股精神冲击直扑陈默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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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攻击对于普通凡人或者低阶修士而言，或许颇具威胁，能让人精神恍惚，甚至产生幻觉。

但在陈默眼中，实在是粗糙不堪，漏洞百出。

他甚至没有动用多少力量，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色光芒一闪而逝，轻轻点在那几道信仰锁链的节点之上。

“噗噗噗……”

如同泡沫破裂，那几道看似威猛的信仰锁链瞬间寸寸瓦解，消散于无形。

那股精神冲击更是如同泥牛入海，连陈默的神魂屏障都未能触动分毫。

陈默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野游神面前，伸手虚虚一抓。

一股无形的大力瞬间禁锢了野游神周身的空间，将他那虚幻的身影牢牢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啊！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石狮子吓得魂飞魄散，那点可怜的凶性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感受到对方那看似随意的一抓中蕴含的、足以轻易碾碎他灵识的恐怖力量，这才明白自己踢到了何等坚硬的铁板。

他胆子本就不大，此刻更是肝胆俱裂，连连哀嚎求饶，“小……小妖有眼无珠，冒犯了上仙天威！求上仙饶小妖一命！小妖再也不敢了！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上仙不杀之恩！”

陈默看着他这副怂样，心中那点不快也散了，松开了禁锢，淡淡道：“罢了，念你修行不易，也未造太大杀孽，暂且饶你。”

石狮子如蒙大赦，虚幻的身影趴伏在地，连连叩首：“多谢上仙！多谢上仙不杀之恩！”

“我问你，此地是何村落？你又是如何化形，如何懂得汲取信仰之力的？”陈默开始询问正事。

石狮子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回上仙，此地名叫草庙村。小妖……小妖本是村口一尊普通的石狮子，也不知立了多少年头。大概是百年前开始，村里人遇到些邪乎事，就有人开始在小妖面前烧香祈福，说些保佑平安的话。”

“起初小妖浑浑噩噩，只觉得那些烟火气和念叨声挺舒服。后来日子久了，听的多了，莫名就开了一丝灵窍，能模糊听懂人言，也能感受到那些村民烧香时心里想的念头。”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能吸收那些香火里带着的念头力量，慢慢凝聚了这点灵体，成了个野游神……”

他顿了顿，偷偷看了陈默一眼，见对方没有不耐，才继续道：“小妖感应到这边有异常的动静，能量波动很奇特，以为是有天材地宝出世，就……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壮大下自身，没想到冲撞了上仙……”

陈默听完，对苍玄界这种“万物皆可成灵，信仰催化神道”的规则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这石狮子懵懂启灵，依靠村民最朴素的信仰和祈求，竟也一步步走到了凝聚灵体的地步，虽然弱小，却也印证了此界修行体系的独特。

“带我去村里看看。”陈默吩咐道。

石狮子所化的野游神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上仙请跟小妖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上仙……您是从天上来的……真正的仙神吗？”

他心思单纯，回想陈默那轻描淡写破去他攻击、随手将他禁锢的手段，远非他认知中的山精野怪或者凡人修士所能及。

再加上陈默之前降临时的异常动静，他便自然而然地往这方面猜想。

陈默看了他一眼，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伸手指了指天空，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