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一把捂住任玉花的眼睛。老人粗糙的手掌带着缝纫机油的味儿,把任玉花往楼下带:“走,陪外婆买酱油去。”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任玉花数着台阶,听见楼上传来母亲压抑的呜咽。
等她们拎着酱油瓶回来时,父亲正坐在餐桌前抽烟。烟雾缭绕中,他手上的烫伤疤痕格外明显——那是去年帮任玉花修自行车时不小心烫的。母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收拾碎瓷片,水龙头开得很大声……
外婆总是这样,在父母争吵时会找各种理由带走任玉花,直到几周后放学回家,任玉花回到房间发现母亲弓着腰往行李箱里塞被褥,后颈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外婆蹲在一旁,把绣着小雏菊的手帕折成方块,悄悄塞进她校服口袋。
“住校要听老师话。”母亲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手指在行李箱拉链上打滑了好几次:“周末回来,妈给你煮饺子。”母亲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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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木板床硬得硌骨头。任玉花每晚都把手帕压在枕头下,闻着上面残留的樟脑丸味道才能入睡。起初她总在半夜惊醒,以为还在家里,伸手想摸床头的小夜灯,却只摸到冰冷的铁架床栏杆。
渐渐地,她开始适应住校生活。和李小琳一起挤食堂,抢最后一块红烧肉;体育课上偷偷躲在树荫下分享《星云志》小说;晚自习后躲在被窝里用MP4看《银河之恋》。她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连去小卖部买零食都要手拉手一起去。
某个熄灯后的夜晚,宿舍里开始了例行的夜谈会。李小琳神秘兮兮地从被窝里掏出一本《青春纪》杂志,借着月光任玉花看见了封面的内容,当红偶像组合“星辰少年”。
“你们看最新的《偶像训练营》了吗?”李小琳压低声音:“林曜和程小雨简直配一脸!”
“我觉得苏曼才最有味道。”对床的突然插话:“我妈说她那个HV同款包包要三万多,还算如果我考上本科也给我买一个......”
话题渐渐转到明星八卦上。任玉花知之甚少,她只能攥着被角听,突然听见李小琳问:“花花,你爸妈准你追星吗?我上次买海报,我爸差点没把我零花钱扣光。”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任玉花枕头边露出的一角手帕上,那朵歪歪扭扭的小雏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我爸妈……”任玉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深秋的某个周五,任玉花回了家。楼道里静悄悄的,她踮起脚尖掏钥匙,却发现锁眼被口香糖堵住了。隔着门板,她听见父亲的怒吼声和母亲带着哭腔的讨饶。对门张奶奶突然开门倒垃圾,任玉花慌忙蹲下系鞋带,眼泪砸在运动鞋的魔术贴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那天之后,任玉花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宿舍熄灯后,她总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听着李小琳梦里还在哼歌,把外婆给的手帕绞成一团。现在这东西这成了她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