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贫穷的地主婆

天光微曦,雨后的清晨弥漫着湿润且微带寒意的空气。李漓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朦胧间,他回忆起昨夜那场纷乱而漫长的梦境,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推开眼帘,他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间破旧的土坯房内。木屋的墙面斑驳脱落,屋顶因前夜的细雨而显得潮湿不堪,稀疏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瓦片洒进室内,给这凄清的早晨添上一抹淡黄的温意。

李漓揉了揉太阳穴,头脑中仍残留着昨夜思绪的混乱与身体的疲惫,但更令他无法忽视的,是腹中不断咆哮的饥饿感。他艰难地支撑起瘦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刚想理清思绪,便注意到屋角那处蜷缩着的身影。那是赫利,正靠在冰冷的墙边瑟缩着,面色苍白,仿佛一夜未眠。李漓站起身来,走近细察,发现她尚未醒来,而她的表情似乎似乎仍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噩梦所缠绕。

屋外,细雨已渐停歇,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雨水浸湿泥土的气息。李漓轻轻推开斑驳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顿时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扑来。他跨出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曾经充满生机的村落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桩与半塌的墙垣四处散落,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劫掠或战火洗礼。远处零星几户尚保完整屋架,但破损的屋顶早已无法为居民遮风挡雨。如今的村民大多栖身在临时搭起的帐篷中,面容憔悴、神情警惕,他们相互低语,眼神中隐含戒备与不信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也在注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莱奥!”就在这时,一个柔中带刚的女声在李漓身后响起。李漓猛然转身,见赫利正站在土房门口,双眼虽带惊惶,却依然坚定。她的声音虽低,但语调中却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和信心,仿佛能平息周围人心中的恐惧。赫利微微点头示意李漓跟上,而围观的村民则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在李漓与赫利之间来回扫视。原来,赫利在村中享有一定威望,她的出现足以让村民们放下心中的戒备。

赫利开口对村民们低声交谈,她说的是亚美尼亚语,李漓自然听不懂,但李漓能感受到赫利的话音中言辞简洁而有力。赫利几次提及“莱奥”这个名字,并时不时向李漓示意,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她口中的“莱奥”。李漓站在一旁,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身上那扑朔迷离的过去。对他而言,记忆如同蒙上一层厚厚的迷雾,无论如何努力回想,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也许正是因为赫利在村中享有无可替代的影响力,又或许是李漓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毫无威胁,那些本就生活在恐惧中的村民们只是警惕地打量了他片刻,随后各自散开,继续各自的劳作与守望。

回到土坯房内,赫利从破旧的木桌上取出一些简单的干粮——昨夜未尽的面糊和几块硬邦邦的面饼。李漓饥肠辘辘,顾不得食物的口感,只是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地喝下面糊。赫利则从一旁舀了一瓢冰凉的井水递给他,自己则默默咬着那块面饼,神情平静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屋里除了这几样粗糙的食物之外,似乎再无他物;这或许便是他们如今唯一能依靠的“早餐”。

简单进食过后,赫利让李漓稍作休息,自己则走出屋门,来到院边那座半旧的羊圈前。她熟练地推开摇摇欲坠的篱笆门,几只体态略显消瘦的羊便哀鸣着从羊圈中走出。赫利轻挥手中的羊鞭,口中发出清脆的喊声,示意羊群向村外的草地走去。李漓站在原地,目光微微发愣,但见赫利动作干脆利落,便急忙跟上步伐。

走出家门没几步,赫利突然转身,将肩头上的一个由藤条编织的粗糙箩筐递给李漓,并同时将一把看上去有些钝的柴刀交到他手中。她那略带命令的眼神让李漓意识到:眼下除了放羊之外,还有另一项任务——砍柴。赫利随即又跑回村子,从屋内取出一个破旧的篮子挂在手上,简单而直白地用希腊语提醒道:“去放羊,砍柴。”尽管她的发音带有浓重的口音,但李漓还是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

“哦……好。”李漓答应道,他虽然对这些农务并不精通,但面对眼前这片被战火摧毁后残存的土地,他也明白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换来一丝生机。无奈现实与记忆的断裂让他暂时无法解答心中的困惑,只能先将生存放在首位。

两人踏上泥泞的小路,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泥泞的地面因昨夜细雨而变得格外湿滑,低矮的篱笆残破不堪,仿佛随时可能倒塌。他们艰难地跨过一道道障碍,离开了破败的村庄,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开始向山坡攀登。随着高度不断升高,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开阔起来。山坡上,一片广袤的青草地宛若铺展的绿色绒毯,在晨曦中散发着清新而勃勃的生机。微风拂过,青草轻摇,仿佛在迎接着久违阳光的抚慰。

站在坡顶眺望,李漓看到了远处稀疏分布的农田:有的田地里种着小麦,麦穗低垂;有的则是片片蔬菜园,绿意盎然。然而,再往远处望去,则是一片荒芜之地,杂草丛生,空旷而萧条。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得思索:如果没有那场残酷的战乱与劫掠,眼前这片土地该会是一番怎样的风貌?或许,这里曾是蓝天白云下,人畜安逸、乡村繁荣的美好家园,只因战火一过,便满目疮痍,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