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躲在草丛中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位金发碧眼的罗斯公主海伦娜。
此刻的海伦娜,云鬓散乱,沾着几茎草屑,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上惊惶未定,碧蓝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受惊的小鹿。
她听得杨炯诘问,忙将埋在草中的脸抬起,纤纤玉指轻轻推开胸前的匕首,强挤出一丝笑来,讪讪道:“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向上帝起誓,真的!”
声音却带着几分异域腔调,软糯中透着一丝慌乱。
杨炯收匕起身,玄色长裤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盯着瘫坐在草地上的海伦娜,冷哼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听墙根?你们罗斯还有这风俗?”
“你还大晚上跑来野……”海伦娜撇撇嘴,小声嘀咕,碧眼偷瞄了一下杨炯线条分明的腹肌,脸颊微不可察地一红。
“你说什么?”杨炯声音陡然拔高,冷冷瞪着她那双眼眸。
海伦娜吓得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金发在月下漾起一圈光晕:“没什么!没什么!我……我迷路了!真的迷路了!”
海伦娜说着,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杨炯对视。
此时潘简若已整理好衣裙,缓步走来,她眸光在海伦娜身上一扫,蹙眉道:“她怎么会在这?”
杨炯耸耸肩,面沉如水:“我也想知道!”
海伦娜见潘简若眼神不善,心知不妙,立刻堆起笑颜,一步步向后退去:“那个、那个,你们先忙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转身欲溜。
潘简若岂容她走脱?
只见她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倏忽而至,纤手一探,便扣住了海伦娜的手腕。这一招擒拿手使得轻巧迅捷,海伦娜只觉臂膀一酸,浑身力道顿失,“哎呀”一声,已被潘简若反拧着胳膊拖了回来。
“痛痛痛!轻点!”海伦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兀自嘴硬,“我真是迷路了!这黑灯瞎火的,谁认得路!”
潘简若将她拽到杨炯面前,沉声道:“这女人谎话连篇,起初在京中就想空手套白狼,哄你签那《租借法案》。如今行踪鬼祟,岂能轻易放她走?”
杨炯点头,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海伦娜闪烁不定的脸上:“日后你的贷款、火器,皆看表现供给。若你展现不出价值,我大华转而支持伊凡,也未为不可。”
杨炯此言一出,海伦娜脸色瞬间白了白。
潘简若却摇了摇头,黛眉微挑:“还不够稳妥!我看,你索性将她办了,倒也省心。”
“办什么?”杨炯一时未解其意。
“装什么糊涂?”潘简若白了他一眼,唇角噙着一丝戏谑,“她好歹是一国公主,不正合你那癖好?收了这房,也免得她日后反复。”
杨炯哭笑不得:“我的好攸宁,你如今怎么也……”
话说了一半,见潘简若瞪着自己,当下解释道:“她们罗斯乃是蛮夷之邦,风俗与大华迥异,男女之事看得颇轻,岂是靠这个能拿捏的?”
“有用没用,试过方知!”潘简若语气笃定,她早已留意到海伦娜偷瞥杨炯时,那碧眸中藏不住的好奇与欣赏。
海伦娜听他二人竟当着自己的面,讨论如何“处置”她,又羞又恼,忍不住跺脚道:“喂!我还在这里呢!你们要密谋,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
“你闭嘴!”潘简若冷叱一声,“如何处置你,与你何干?”
说着,竟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作势便要往海伦娜嘴里灌。
杨炯见状,急忙上前拦住,握住潘简若的手腕,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不过是些助兴的玩意儿,让她老实点。”潘简若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物事。
杨炯只觉头大,暗叹这位昔日清冷的师傅,如今行事愈发不拘一格,当下将瓷瓶夺过,正色道:“咱家后宅已然够热闹了,你还嫌不够?此事休要再提!”
潘简若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海伦娜,寒意更盛:“你能保证她复国之后,不会背盟?我看她当初签订条约,就存了事后赖账的心思!此等无信之人,留之后患无穷!”
“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啊!”海伦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嚷道,“我告你诽谤!你知道吗?她诽谤我啊!”
这般说着,海伦娜转头向杨炯告状:“她在诽谤我啊!她在诽谤我!”
“你闭嘴!”杨炯瞪她一眼,转向潘简若,“我不喜小金毛,满口虚言,毫无可爱之处。”
“你才小金毛!你全家都小金毛!”海伦娜最恨人拿她发色说事,气得脸颊鼓胀。
潘简若见海伦娜如此嚣张,心下更是不悦,猛地将海伦娜往杨炯怀里一推,冷声道:“既如此,这人交与你自行料理!莫要日后她反噬其主,你才追悔莫及!”
语毕,竟不再多言,转身疾步走向远处悠闲吃草的乌云,翻身上马,丝缰一抖,踏着月色绝尘而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海伦娜猝不及防跌入杨炯怀中,男子炽热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挣扎着站直身体,与杨炯拉开些许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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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觑了觑杨炯阴沉的脸色,心下惴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我这人嘴最严了!真的,方才之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我发誓!”
如此说着,海伦娜竟真的举起三根手指,模样无比诚恳。
杨炯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眸中满是审视与不信任,并不接话。
海伦娜被他看得发毛,干笑两声,又道:“其实……其实我今晚跟来,是想寻个机会,与你好好谈谈明日出兵之事。那三千索伦兵,还有答应我的轰天雷……”
她越说声音越小,杨炯的眼神却愈发冰寒。
“谈?”杨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嘲讽,“事到如今,你还想与我‘谈’?拿着空中楼阁来换我真金白银、甲兵利器?海伦娜,你的信用,早在宁武关外,随着那些罗斯追兵的出现,已然破产了!”
海伦娜碧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分辩:“我当时……当时是有苦衷的!我怕你知晓实情,不肯助我……”
“所以你就欺瞒?”杨炯打断她,步步紧逼,“将我当成冤大头?若非我侥幸识破,岂非真被你给骗了?你好深的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