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冬日的清晨,雾气弥漫,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温酒站在宁王府最高的阁楼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宫墙,眉头紧锁。回京三日,局势比想象中更加严峻。
"看什么呢?"萧景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件厚重的狐裘披上她的肩头。
温酒回身,萧景琰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自从回京,他就在暗中联络旧部,调查皇帝病情的真相。
"王爷该休息了。"温酒轻声道,伸手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刚收到密报,三皇兄昨夜又逮捕了两位支持我的大臣,罪名是"通敌卖国"。"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左相正在推动立他为太子,理由是父皇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温酒心头一紧:"皇上病情究竟如何?真如他们所说,是突发风疾?"
"不可能。"萧景琰冷笑,"父皇素来身体康健,离京前还与我策马狩猎,怎会突然病倒?我已命人暗中调查太医院的记录。"
一阵寒风掠过,温酒不由得往萧景琰身边靠了靠。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两人静静依偎,汲取彼此的体温。
"今日我要去淑景宫整理母妃的遗物。"温酒轻声道,"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我身世的线索。"
萧景琰点头:"小心行事。如今宫中全是三皇兄的人,我派两个暗卫跟着你。"
温酒摇头:"人多反而惹眼。我独自去更安全。"她抬头看他,"你今日要做什么?"
"去见陈院判。他冒险传信,说有要事相告。"萧景琰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怀疑父皇的病...非比寻常。"
温酒心头一跳:"你是说..."
"下毒。"萧景琰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就像当年北狄人对母妃做的那样。"
淑景宫位于皇宫西侧,是先帝为淑贵妃修建的居所,自淑贵妃去世后便一直保持原状,只有几个老宫人负责日常打扫。温酒持着萧景琰给的令牌顺利入宫,一路上避开巡逻侍卫,悄然来到这座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宫殿。
推开尘封已久的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陈设典雅,一尘不染,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温酒缓步走过前厅,手指轻轻抚过案几、琴台、绣架...这些淑贵妃生前用过的物件。
内室梳妆台上,一面铜镜映出温酒的面容。她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与淑贵妃的相似之处——那眉眼的弧度,那鼻梁的线条,简直如出一辙。
"娘娘若在天有灵,定会欣慰公主长成了这般模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酒转身,见是一位白发老妪,正颤巍巍地向她行礼。
"老奴是淑景宫的管事嬷嬷,姓赵。"老妪含泪道,"公主与娘娘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温酒扶起老嬷嬷:"嬷嬷认识...我娘亲?"
赵嬷嬷连连点头:"老奴伺候娘娘多年,亲眼看着娘娘生下..."她突然压低声音,"公主此次来,可是为了那个匣子?"
温酒心头一跳:"什么匣子?"
赵嬷嬷神秘地引她来到淑贵妃的床榻前,从床底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娘娘临终前嘱咐,若有一天她的骨肉回来,便将此物交予她。"
温酒接过匣子,心跳如鼓。匣子上雕刻着并蒂莲纹样,锁扣处有一个小巧的机关。
"钥匙在铜镜后面。"赵嬷嬷提示道。
温酒取下铜镜,果然在后面找到一把小小的银钥匙。她的手微微发抖,钥匙几次对不准锁孔。
"老奴告退,公主慢慢看。"赵嬷嬷识趣地退出内室,轻轻带上门。
咔哒一声,匣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笺,上面写着"吾女亲启",字迹娟秀却有力。温酒深吸一口气,展开信纸:
"吾爱女:
若你读到这封信,为娘已不在人世。娘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着你长大成人。
你与妹妹生于永和元年冬,正值北狄入侵。为保护你们,娘将你托付给温将军,妹妹则由心腹宫女带走。不料宫女途中遇袭,妹妹落入北狄人之手。娘派人多方寻找,终得知她已夭折于北狄王庭。
你是大梁正统公主,你父皇的亲生骨肉。这块龙纹玉佩是娘留给你的信物,内藏北疆秘图,切不可落入敌手。
娘只愿你平安喜乐,不必为娘报仇。若有朝一日遇到你兄长景琰,告诉他,娘永远爱你们..."
信纸从温酒手中滑落,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终于确定了——她与萧景琰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她是皇帝与淑贵妃的亲生女儿,而那个被北狄带走的双胞胎妹妹早已不在人世。
匣子底部,一块龙纹玉佩静静躺着,与她之前在萧景琰那里见过的如出一辙,只是背面刻的不是"北疆秘"三字,而是一个"昭"字——淑贵妃的闺名。
温酒将玉佩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生母的温度。所有的谜团终于解开,唯一剩下的,就是如何与萧景琰一起度过眼前的危机。
她仔细收好信件和玉佩,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一个粗犷的男声喝道。
"大人,这是淑贵妃故居,不可惊扰啊!"赵嬷嬷焦急地劝阻。
"滚开!奉三皇子之命,搜查可疑人物!"
温酒心头一紧,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内室有一扇通往后院的窗户。她刚推开窗,门就被粗暴地踢开了。
"在那里!站住!"
温酒毫不犹豫地翻窗而出,落地后迅速穿过荒废的后花园,向宫墙方向跑去。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她加快速度,在宫墙下借力一跃,抓住墙头翻了过去。
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温酒刚落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入阴影中。她本能地出手反击,却被对方轻松化解。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景琰的脸在阴影中浮现。
温酒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陈院判告诉我三皇兄派人监视淑景宫,就立刻赶来了。"萧景琰拉着她快速穿行在巷弄中,"东西找到了吗?"
温酒点头,拍了拍胸口:"回府再说。"
两人七拐八绕,确认甩掉追兵后,才悄悄回到宁王府。
书房内,温酒将信和玉佩交给萧景琰。他仔细阅读后,长舒一口气:"果然如此。"他握住温酒的手,"现在你相信我们不是兄妹了吧?"
温酒脸上微热,却不再躲闪他的目光:"嗯。"
萧景琰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陈院判告诉我,父皇的症状与当年母妃中毒时一模一样。他怀疑是三皇兄下的手,但苦于没有证据。"
"七日断魂?"温酒立刻联想到自己中的毒。
"不错。但父皇中的毒似乎经过改良,发作更慢,症状也更像风疾。"萧景琰眉头紧锁,"陈院判偷偷取了父皇的血样,发现只有九转还魂丹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