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消息的时候,沈常山已经入宫好一会儿了。
屋外正好下着雪。
沈常站在御书房门口,浑身被冷风吹的冰凉。
鹅毛大的雪花落在沈常山身上,身上那件大氅很快就雪白一片。
他站在这儿,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眼瞅着屋内还没动静,沈常山忍不住抬手轻咳了一声:“敢问公公,万岁爷何时有空见我?”
身侧撑着伞的小太监闻言轻瞥了他一眼,好声好气的道:“大人还是先等等吧,万岁爷刚见了昭妃娘娘,此时怕是没空见您。”
沈常山听到这里,捂着拳头的掌心忍不住的收紧。
昭妃娘娘……
是他的亲生女儿。
沈常山哪怕是不常入宫,但却也知道,昭妃娘娘的大名。
万岁爷似是极为喜欢她。
他之前也见过那个孩子,生的的确是招人疼爱的样子。
只是可惜,这个孩子不是他所期待的。也不是从他心爱的女人肚子里出来。
若是沈芙是他的崔娘所生,那他必然会个时间最好的父亲。
也不至于十几年来,从未曾关心过他这个女儿。
沈常山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怜爱。
只是这某微妙的怜惜闪过片刻,沈常山又看向外面飘着的雪花。
眉眼忍不住的拧紧。
下这么大的雪,崔娘怕是又想起女儿清如了。
自打她病重后,心中一直记挂着他们的女儿清如。
清如就是冬日生的,这么大的雪,崔娘怕是又要出门。
想到这里,沈常山的心里就克制不住的生出怜惜。
连带着刚刚对沈芙生出的不忍,此时也是烟消云散。
“还望公公过去通传一声。”沈常山抬手捂着喉咙轻咳嗽一声。
“雪下的大,家中夫人有疾。我怕回去的晚了,夫人加重病情。”
:“沈大人,万岁爷让大人您等着,您莫非是不愿意等不成?”
小宝子出来,刚好就听到沈常山这句话。
看着站在大雪中的人,小宝子忍不住嘲讽了一声:“大人若是等不及,想回去照看妾室,奴才这就进去替大人通传一声。”
这位就是沈大人?昭妃娘娘的亲生父亲?
想到平日里昭妃娘娘对他的好,小宝子忍不住的讽刺道:“只是大人要清楚,若是因此得罪了万岁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常山自然是开口道歉。
他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是催娘身子弱,又得了癔症,他实在是怕她一人难熬而已。
可是万岁爷传他,别说是等着,就算是下刀子,他也不敢多言。
:“本官不敢。”
沈常山又站在门口,足足多站了办个时辰,这才被传进屋。
箫煜是在御书房传的他。
炭盆才刚刚点起,屋内的温度并不高。
沈常山进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凉。
原本挺拔的身子也扛不住,跌跌撞撞的跪在地上:“臣叩见万岁爷。”
话音才刚刚落下,正对面一本折子就朝着他脸上飞过。
“沈常山,这是你办的事?!”
折子飞入他脸上,砸的眼睛生疼。沈常山跪在地上,迎面几乎是被这折子给砸懵了。
等着回过神,这才急忙去地上捡起那本折子。
:“微臣该死!”
看清上面的错处后,沈常山一颗心高高悬挂起来。
这折子上面写的是他每日在家所作的事情。
自打崔娘生病之后,沈常山几乎是日日陪着崔娘。
小主,
可她的病却也不见好,根本就离不开他。每日里只要不见到他,崔娘便会大闹。
又哭又闹,有些时候还会伤了自己。
沈常山虽是闲职,但也要办公。自打崔娘病后,平日里的差事自然是能推就推。
有时候点个卯就回来了,懈怠很多。
只是大理寺的人忌惮他背后的昭妃,对他此举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微臣家中妻子病重,这才耽误了差事,还望万岁爷恕罪。”
沈常山磕头跪在地上。
“妻子?”箫煜坐在椅子上,眼中早就闪过了杀意。
“据朕所知,沈大人的妻子不是已经去世多年? ”
“当年,顾夫人难产生下嫡女之后去世?莫非是朕记错了?”
“还是说,在朕不知道的地方,沈大人又重新娶妻?”
沈常山跪在地上,脸色不自然的浮出几分难堪。
“是臣说错了,是臣的妾室崔娘。”他从遇到崔娘开始,就一直将崔娘当做自己的正妻。
如今却要用妾室来侮辱崔娘,实在是让沈常山心中难受。
“微臣的妾室得了癔症,之前万岁爷也是见过。”
“她失了女儿,实在是可怜,身边无依无靠,除了微臣之外,她再也不信旁人,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沈常山的字里行间满是怜爱。
可他不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让箫煜心中对他越发愤恨。
他如今在这儿,为了个妾室,做出如此。
可他却对亲生女儿这番的狠心。
梦境之中的那封信,每每想起箫煜心中就万分难受。
若不是沈常山的那封信。
沈芙也不会遭受如此屈辱。
“住嘴!”
箫煜掌心拍在桌面上,剧烈的一道闷响,殿内的众人都跪了下来。
“万岁爷息怒。”
“来人,拟旨!”小宝子弯着腰,立弯着身子上前。
“沈常山玩忽职守,失职怠勤,特此除去他身上官职,以儆效尤。”
沈常山跪在地上,早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万岁爷,似乎是以为自己所听见的一切都是错觉。
来的时候他本以为只是见小的再也不能小的事情。
可是万岁爷却是因此贬斥了他的官位?
“求万岁爷三思。”沈常山犹觉得惊讶,跪在地上用力磕着头。
一旁站着的小宝子见状都跟着震惊了。
沈家家世不高,放眼京都来看,也算不得显赫。
这位沈da虽无实权,但是在大理寺任职,官职也算得上让人仰望。
如今万岁爷要贬了他的官位……
日后这沈家的日子在京都只怕是更不好受了。
:“求万岁爷三思啊。”沈常山也很快的就反应过来。
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沈家在京都本就毫无根基,只凭他一个闲职才站稳脚跟。
若是他的职位都被撤走,沈家在京都只怕是再也没有立足的能力。
“万岁爷,微臣这些年来不说立下丰功伟绩,却也算是兢兢业业,进来微臣虽是懈怠了些,但求万岁爷看在之前的情分儿上,收回成命!”
沈常山大步朝着前方走了几步,随即哐哐在地上磕着头。
那用力之下,简直是要将头给磕破了。
箫煜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