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却没有立刻回应,他俯身凝视沙盘良久,指尖轻轻摩挲着代表漠北与波斯的旗帜。
“大食虽败,但根基未损。”他忽然开口,声音如同打磨过的玄铁般冷硬,“波斯与漠北各怀心思——波斯想借大唐之力复国,漠北则觊觎中亚草场。如今胜局已定,这两方势力,才是真正的难题。”
郝瑗心头一震。确实,他想到的,凌云早就了然于心。在共同的敌人被击退之后,利益分配的矛盾便会浮出水面。
波斯在战后就曾暗示,希望大唐能支持其重夺被大食占领的东部领土;而泥熟可汗的使者则要求开放西域商道,允许漠北商人自由通商。
更棘手的是,漠北铁骑此刻仍驻扎在撒马尔罕城北,距离唐军营地不过三十里。
“末将以为,”郝瑗斟酌着措辞,“我军可趁势西进,彻底击溃大食,如此一来,波斯与漠北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提议并非毫无道理,唐军此刻士气正盛,若能乘胜追击,或许能改写几大帝国的格局。
凌云却缓缓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烛光下,字迹鲜红如血:“据细作来报,吐蕃正在边境集结兵力,似有东进之意。而朝中……”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朝中有人忌惮西域王府拥兵自重!”
郝瑗面色骤变。吐蕃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朝中党争更让他心惊——一旦被冠上“拥兵自重”的罪名,不仅此次战功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连累满门。
“所以,本王的建议是——”凌云起身走到帐门前,望着远处漠北营地闪烁的灯火,“按兵不动。”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波斯与漠北必然会派使者前来试探,我们只需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待吐蕃动向明朗、朝中局势稳定,再做决断。”
凌云示意亲兵取来西域特产的葡萄酒,为郝瑗斟满一杯:“将军可知龟兹乐师为何能让曲调千变万化?”
见郝瑗不解,他轻笑一声,“因为他们懂得留白。此刻我们按兵不动,便是留给各方想象的空间——让波斯猜不透我们是否支持其复国,让漠北摸不清我们对商道的态度,更让吐蕃不敢轻易东进。”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斥候浑身浴血闯入:“报!漠北使者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