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唉——”许娇兰的哭声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何文何朵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只见母亲正瘫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失声痛哭,邻居念平婶也在。
念平婶家就住在何家院子的斜下方,许娇兰以前常常坐在她家窑顶上和她唠嗑。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她家也是目前唯一还住在村里的人。之所以不搬,一方面是舍不得老房子,另一方面也不打算住到未来的回迁房。何朵听母亲说过,念平婶的儿子给两个老人在几公里外的小镇上买了房,等将来村里最后一座房子推掉时,他们才会搬走。
早就酝酿了一肚子酸楚情绪的许娇兰,在女儿面前尚好,好友一来,不经意间就破了防,看着操劳一辈子安置好的家变成如今模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行了行了,现在哭也没用了,还是想想能不能补救吧!实在补救不了,你就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朵像哄小孩一样说道。
许娇兰罗圈着两条腿摇摇晃晃地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从柜子里拉出来的被子。那还是何平以前结婚时特意定做的,虽然时隔多年,背面依然光鲜亮丽,里面的棉花也填充的非常厚实。可是如此漂亮实在的大棉被,上面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渍和星星点点的白毛。何朵用手一摸,湿漉漉的让人不舒服。
这是许娇兰最喜欢的被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就这个被子,最少在一年多前我就喊过平子,让他把它拿到城里。可是他呢?从不把这事放在心里,理都不理我!好好的被子被这么糟贱,真是倒灶窝囊啊!”许娇兰一边哀叹一边落泪。
何文向来不喜欢母亲这一套哭法,在她看来母亲就是个事儿妈,要不是她对弟弟的过分溺爱,也不会把弟弟娇惯成如今这不成器的样子。加上本就不擅长向父母表达情感的她,安慰人的话就更难说出口了。于是也不吭声,默默打开弟弟房间其他的柜门查看。
“你也说了这是人家的被子,人家都没当回事,你折腾啥?可惜的东西多了,那也得人家的主人觉得可惜呀!再说坏都坏了,你哭也没用,还整得自己伤心。”何朵继续劝道。
“就是么,别哭了,净寻思那些伤心的。”念平婶见何文何朵在身边,知道自己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加上许娇兰的家里又破败到无处落脚,于是简单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
许娇兰抽噎了几下,调整了情绪,让自己不再沉醉于悲伤中。
母女三人很快便投入到紧张热闹的整理中。不动则已,一动才发现几十年来成长历程中的很多物件居然都还在。三个人一边回忆,一边欢快地说着以前的故事,同时手脚不停地翻找和整理。
“这不是我小时候一直玩的小锤子嘛,哈哈!”何朵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锤头给姐姐看。
“这哪里是你玩的,这是我以前玩的,后来有了你,才轮到了你手里。”何文说道。
“那也是我玩过的,我要拿走。”何朵说。
“我还说我要拿走呢!”何文笑道。
“咦,你看这个!”何文拿出来一个类似土烟枪的玩意把玩道。
何朵凑了过去,定睛一看,除了头部那个烟嘴是金属做的,整个烟枪的架子都是一块骨头。摇头说道:“真瘆人,这个我咋没见过。”
“咱爸以前抽过的,这个骨头是羊腿骨。”何文说着,把烟枪小心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