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德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眼中平静没有波澜，就连最底部的感情是完全透明清澈，就像在讲述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别人的故事。而且语气平缓，讲故事的技巧也蹩脚，根本没法让人代入进去，对那村庄的遭遇感到同情。

可是戴明就是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攀上他的背部直达后脑勺，带来肌肉的僵硬和汗毛的竖立。

平静的语气之下，似乎是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恨意。

“我还记得那晚，是月圆之夜，天色晴朗无云，有点微风……也可能没有，反正一切都很好……

“然后村庄就毁了。房屋都起火了……还有地震，所有村民都死了，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说到这里，克里德扭过头，朝戴明笑了笑：

“很荒谬是吗？也很突兀……

“对于当时刚从山上下来的我来说，也是如此。

“我就站在距离村庄不远的一座山头上，我每晚都会从那里上到山顶，那里有一片石崖，经过那里时可以看到村里火把的光……有时候还能看到举行篝火晚会的村民。”

戴明张了张嘴，他有预感到什么，却没有出声。

于是克里德接着说了下去：

“那晚，我在石崖上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大火……泥土和山石变为了沙漠，还有梯田……所有树木植被都陷进去，村子也……”

他深吸了口气，似是到了这里，哪怕已经过去许久，仍然会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缓了一下后，克里德才接着讲道：

“这地狱离我不过百米，但凡我下山再早点，也逃不过。

“而在事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天灾’——古龙‘奥德拉玛’在一公里外经过……祂只是辐射了自己的体温就……”

他又一次忍不住深呼吸，尽力抑平着情绪。

戴明想象着那画面，心中惊骇莫名，迟疑着问道：

“就是……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是我杀了祂。我亲手……”

克里德看着自己的手掌，确信无疑地说道：

“为了向祂复仇，我没日没夜的修炼，我参加了军队，又注册了冒险家工会的资格……甚至通过了勇者的试炼，得到了勇者的‘使命’……

“我的使命就是终结祂——现实的噩梦，陆上的恶魔，熔炼群山为甲胄的太古之龙，奥德拉玛！”

克里德用力握紧了拳头，但是眼神中却透出迷茫。

“我确信我做到了……

“但我，好像也变成了祂……古龙的灵魂寄宿到了我的身体里。”

他回过神，重又坚定下来：“要真正终结这噩梦，就必须杀死我，而你，让我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