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迟疑了一瞬。她的名字，已经没有任何人知晓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消失了。曾经的一切，都随着那场灭世浩劫化作尘埃，再也不见踪影。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有什么悲伤的往事浮上心头，令人怜惜，不忍再听。

“我没有名字。”长夜低声道。

少年表现得十分惊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人在这世上总得有个称呼才行。我看这位朋友骨骼清奇，似乎是在一个长长的夜晚来到人世的，不如就叫长夜·忘川渡如何?”

他说完这句话，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诚挚。

长夜看了他半晌，有些疑惑。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彼岸返生的呢?

长夜点点头，说道:“谢谢，那就叫这个名字吧。请问你要去哪里呢？”

“不知长夜是否晓「空梦的伊始」？”瓦拉克微微一笑，语气温醇动听。

长夜愣了愣，摇了摇头。

“我并未听说过「空梦」这一词，不知朋友能够解释一番吗？”

瓦拉克微微皱眉，略微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空梦，即是梦境。梦的尽头，便是虚幻，亦是真实。所谓「空梦」的意义就在于，它只存在于梦里。”

长夜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轮回终将湮灭，梦终究会醒。唯独真实不会被泯灭，只是换了个形式而已。所谓「真实」的意义，其实就是虚假的梦境的延伸。

“我知道了，那么「空梦的伊始」是指梦境的末尾，「真实的世界」对吗？”长夜说出了答案。

瓦拉克微微颔首，嘴角勾勒出了浅浅的弧度。他笑着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哦。”

长夜紧咬牙关，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明明先前没见过这个人，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一声“谢谢”出口，长夜便朝着远方飞奔而去，尽管这一切都是没有方向性的。

她不知道，在那个雨夜的傍晚，瓦拉克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跑远，眼底划过了几许幽暗的光芒。

他双臂环抱在胸前，轻轻靠在墙壁上，嘴唇抿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喃喃地吐出几个字：“她果然是第一位「空梦者」。”

“呵，你看人还真是准。”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瓦拉克立刻转过身子，盯着眼前的男人。

“是你啊，昼世命。”他轻轻眯起眼睛，嘴边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天理」降下神谕，宣告了魔神战争的开始，同时也命我辅助你到尘世寻找十位「空梦者」，”昼世命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第一位「空梦者」。”

“多说无益，先想办法把那人带回天空岛再说。”瓦拉克冷冷瞥了昼世命一眼。

昼世命轻咳嗽一声：“这件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这个空梦者降临的机缘太过离奇。能从彼岸直接返生的普通人，现在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若娜瓦也没有允许她回到人间，更别说还给了她那么强大的力量。”

“那我要说是因为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呢？”

“……这不可能吧?”

瓦拉克嗤笑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至少可以肯定她一定和那个人有着密切的联系。那人的气息我记忆深刻，绝对错不了。”

“你是说伊芙洛斯？”昼世命轻嗤一声，别过脸去，声音低沉，“她自幼便被业神养在身边，又岂会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天理」和四影子手握重权，为什么要吃多了撑着去创造出一个集所有力量为一身的新神?为什么业神这种平时顶着大张臭脸，嘴巴还毒的要死的人偏偏就偏爱她？而且为什么伊芙洛斯一出世，虚妄就降临天空岛呢？”瓦拉克冷哼道，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昼世命沉默良久，突然道：“虚妄是外来之力，而且好像专门就是奔着伊芙洛斯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