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大青石上曲终人散。
只剩下了阮集、刘伶和杜曲娘。
陈仲仍自回去闭关,素知夫妇也化作鹤形,展翅间不知去了何处。
阮集眼见得刘伶和杜曲娘定然有话要说,随便寻了借口,先下山去了。
“曲娘、你……”
刘伶无法去说责备的话,但杜曲娘就这样放弃了机会,如何不让他遗憾呢?
杜曲娘反倒看得甚明:“刘郎你是知晓我的,山里虽说艰苦,我并不怕,但要我抛弃一切,连父兄也不能再见,我却割舍不下。”
刘伶忍不住道:“也未必不能再见,鹿前辈只说道法有成之前……”
杜曲娘打断他:“什么是有成呢?多久才能有成呢?三五日,不当紧,一两旬我能忍,若是三月五月、八年十年,岂不叫我肝肠寸断?刘郎你也无需为我遗恨,前辈方才也说,等我转了心意,仍然可以进山,或许有一日你成婚了,父兄不肯养我在家了,我也就无牵无挂了呢!”
刘伶竟一时无言,只剩叹息。
以杜曲娘的家世,她不能成为大修士或者大修士弟子,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刘伶结成连理的。
更何况,刘伶现在也是有家难归,说不得什么时候朝廷的追捕就要到来。
即便他下定了决心与族中决裂,从而与杜曲娘成婚,可是以他这一身烦恼,怕不是反过来拖累杜曲娘。
而当今俗世,杜曲娘这样双十年华已过的女子,又有几户人家愿意留着做老姑娘?
今日杜曲娘说出“何日父兄不肯养她在家”的话,必定是已然被她觉出了什么苗头!
刘伶哀叹连连。
杜曲娘反倒看不下去,心中一恼,忽地说出原本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情来:“刘郎你现今这般模样,叫我回去如何与姥姥言说?姥姥她昼夜……”【1】
说到一半,杜曲娘惊觉不妥。
刘伶已是眉头大皱:“家母何以须得曲娘你去言说?”
杜曲娘以手掩口,不知该如何遮掩。
沛郡刘氏为了撇清与刘伶的干系,已是将刘伶的老母亲赶出了族门,平日里刘伶母子居住的房舍,被清空收回。
若不是杜曲娘一力收留,刘伶老母根本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杜曲娘父兄正是恨如此做,彻底将杜曲娘名节毁却,虽说时人不甚看重女子贞节,但婚前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仍旧堪称笑柄。
只是杜曲娘仗着父兄疼爱,一意任性,但她自己显然也已心中有所察觉,她这样任性下去的机会,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