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夜还长,夜里常有狼。◎
空气安静到每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明明室温很低,外套还挂在她胳膊上,镂空的裙子明明该有凉意, 却在他的抚弄下逐渐升温。
钟婧的裙子被推至腰间,人软软的落在他怀里。
很难想象, 光是接个吻就如此耗费力气。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钟婧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面前的人吸走了。
直到他放开她的唇, 给她呼吸的权利,她却听见那呼吸不是呼吸,是压抑着的某种不像是自她口中发出的细喘。
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啊, 救命!
钟婧轻轻扣住他脑后, 对方嘴巴忽然停下来,不知是不是他吮吸的动作绑定了那种奇怪的声音,那动作稍有停顿, 她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得到片刻的安宁。
尹迦丞端起人抱走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 钟婧感到一阵晕眩, 再睁眼,人已被压在卧室那张大床上。
飘窗上的窗帘还敞开着,窗外银寒的月光洒进来,如同一层微微细霾,朦朦胧胧, 称不上白,但盖在他身上犹如神圣的加冕。
他的眼神脆弱无比, 佣紧她, 感受她身体渐渐升起的温度, 他胸膛压住的两片雪堆开始融化, 俯身一直往下,贴上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蒙住他这双眼睛的蕾丝。
尹迦丞觉得自己就是《桃花源记里面的那位渔夫。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溪水是沁甜的。
渴久的人,如遇甘霖。
再没有什么地方的风景能比过这片桃林,尹迦丞流连许久,感觉到溪水漫上岸,芳草被浇灌,整片桃林的土地肥沃潮湿。
此时最适宜犁地耕种。
道阻且长,是他未曾涉足过的地方,理智残存,他想起要带上锦囊。
他要保护她。
桃林之美,非眼见为全,需深入其境,沉浸其中。
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不是鸡犬相闻,是小猫在嘤咛。
……
怡然自得。
最后关头,尹迦丞伏在钟婧肩头,手指轻柔地拂去她眼角湿意,亲吻她额头细细密密一层薄汗。
她像个羽绒被子,束缚他也温暖他。
直至颤抖平复,钟婧抱着他脖子的手松开垂落,尹迦丞盯着她咬唇的动作,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婧深呼吸一口,重新伸手去抱住他,摇头:“不用对不起,虽然意料之外,但却在计划之中,我说过我愿意的。”
“你刚才哭了,但我没有停。”
“没关系。”
“可我是罪人。”
身上的人终于不再僵硬地撑着胳膊,卸下大半力量落到她身侧的床上,钟婧也微微转身,往下挪了挪,吻上他冰冷的唇。
“你做医生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控制,手术失败、术后感染、癌症复发,这些都是存在在概率里面的,你不必为了自己没有超能力而感到抱歉。”
“你已经是一个很棒的医生了。”
有热热的湿意落到她唇边,钟婧愣了愣,听见他
说:“可是如果我今天没有给他签那个字,他就不会冰冰凉凉地躺在那里了。”
“他从走出医院,到回来,一共不超过十分钟。”
……
钟婧从这三言两语里勾勒完整下午发生的一切。
如果主治医师不签字,患者不能出院,不会上那辆出租车,不会出这场车祸。
是这样吗?
她并不这么认为。
尹迦丞慢慢泄了全部的力气,躺下来不再说话。
却听见刚才一直“呜呜呜”的细嗓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今天不给他签字,凭他对这场约会的重视,他可能会请假外出或者干脆偷溜出去,今天你不当班,无论哪种情况车祸都照样会发生,而且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形,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和医院大概率还要担责。”
“而且……这明明就是一个偶然事件,你不要想太多。”
她用他曾经安慰她的话,回过头来安慰尹迦丞。
不知道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作用,但当时这一句话,让她瞬间想开许多。
“我给他开出院医嘱的时候,他和我说,他上一次见到女朋友还是暑假,因为对方下半年备战考研,两人约好考完试一起庆祝恋爱三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