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天道一直说自己无性，但天道本身还是会诞生秉性一样。

“这个超脱者，他一直说自己在等这个天地成为尸体，但……如果这个天地能持续繁盛下去，甚至抵达圆满之境，那他会放弃苦等的岁月吗？

“超脱者离开有形之界可以不在乎岁月，但进入天地后，不也再感受岁月变化吗？

“此间还有三个谬论。”

众仙各自皱眉，静静聆听。

远在混沌海中的太清与鸿钧道人，此刻也仔细瞧着李平安的身形。

李平安道：

“第一个谬论，就在于他说不会干预这个天地走势。

“他收徒接引与准提，诱使鸿钧前辈放弃合道，不都是在干预天地走势吗？

“更何况，六教主成圣乃是他背后推动，这般干预已是十分强烈，完全无法忽视。

“此间他必有自己的目的。”

众仙各自点头，这事他们自也能想到，但其他两个谬误却不知从何而来。

李平安又道：

“第二个谬论，是他所说盘古恒一，以及其它相似的洪荒天地。

“此道玄妙，我道境低弱不知具体，但天道告诉过我一件事，那就是……并不只是有洪荒天地这一种模式。

“这个有形之界必然存在其它的天地，比如数万里长短的星辰，其上生活无数生灵，等等。

“超脱者应该是知道这些的，但他故意隐去，只是强调洪荒天地将会寂灭，而故意不说其他的可能性。

“他只是想瓦解我们的斗志。”

众仙表情不一。

大法师问：“第三？”

“第三个谬论就在于，他所说的他自身目的。”

李平安轻叹了声：

“我刚才突然想到，如果他想要搜集天地本源之力，也就是天地寂灭后的残存某种灵力，那他为何要在远古就来此等候？

“如果洪荒天地有多个，那各自的进程必然不一。

“他去选个马上走完生命周期的天地等着不更好吗？

“盘古恒一，故天地恒一，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天地发展中出现的偏差，导致了不同的发展路线存在……这个我也不太懂，后面或许会努力参悟一下。

“超脱者可超脱原本天地，并不代表它就可随意进入其它天地。

“此三谬论足以证明，这家伙满嘴谎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我们应当将他视为天地间最大的隐患，而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六教主千年之后才可归来，这千年不知会发生何事，伱我都当早做准备。”

多宝皱眉道：“这可是超脱者，就算他满嘴假话，但他超脱者的身份是鸿钧师祖认下的，咱们三教弟子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只能等师父他们回来。”

“其实无妨。”

李平安笑容中多了点苦涩：

“我们还有暂时没圆满的天道。”

众仙各自莞尔。

此刻已回东洲上空，三教大师兄互相拱手，暂别李平安。

龟灵灵很自觉地留在了李平安身侧。

后土静静站在李平安身后对着天边出神。

龟灵灵瞧着这三朵各自离去的白云，小声道：“大师侄，以后我们阐截两教真的要打生打死吗？”

“大概率。”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少死几个呀。”

“有，”李平安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天书封神榜，“我可不敢乱说什么，回去吧，被燃灯和那个超脱者打乱了心情，平白损失诸多感悟。”

龟灵灵有些闷闷不乐。

李平安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忧虑。

他不是在忧虑天地会走向归寂这种事，他对这种宏大叙事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在担心自己灵台内住着的天道金云。

‘怎么总感觉自己会被天道卸磨杀驴呢？’

李平安忧心忡忡地琢磨着。

……

混沌海，紫霄宫。

太清注视着云镜中李平安、龟灵灵、后土三者离去的背影。

太清枯瘦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思索，嘴角还带着未完全逝去的笑意。

鸿钧道人黑着脸叹了口气：“那家伙还真是耐不住性子，面对一群小辈，竟说了这般多。”

“老师。”

太清目光直视鸿钧：

“天地的两个归宿，一为生，二为死，生者永恒，死者消逝。

“此为大道唯一解。

“自身超脱不过空幻。”

鸿钧道人讪笑：“那道友觉得，这方天地还有希望吗？”

“有，”太清道，“而今吾只有一个疑问。”

“讲就是。”

太清问：“若天地有机会迈入永恒，老师可会出手阻拦，为了那份旁人许诺的超脱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