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手间,那张包药的纸张掉落在地,姬无盐探身取过, 搁在鼻尖闻了闻,又叠地四四方方卡在腰带里站起了身垂眼看钱嬷嬷,“这药是何人交给你的?”
“老奴不认识……”钱嬷嬷像泄了气的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下来,“他说大力在他手里,想要让大力回来的话,老奴就要为他办一件事……他说就是让一个已经注定活不了的人早些去死,他说那是他的至交好友,不忍看他生不如死……他还说,不会碍到姑娘什么事情的,更不会对姑娘有任何危害……老奴这才愿意的。姑娘,姑娘对老奴有恩,若是对姑娘有害的事情,老奴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做的!”
“哈!一个刺客你定生定死还不够,还要替姑娘决断利害关系……钱嬷嬷,难为你还记得姑娘对你有恩!”子秋直接被气笑了,“你说你不知道他是何人,你说你只是信了对方言辞,你将自己在这件事里摘了个干干净净,以一个母亲的私心将自己高高挂起, 让一切显得师出有名甚至理直气壮。可是钱嬷嬷,就我这样普通人家的小丫头都知道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知道对方是为了杀人灭口, 你却不知?”
姬无盐由着子秋将钱嬷嬷说地哑口无言,她低头掸了掸方才蹲着时候沾到的草屑,淡声提醒道,“彼时你收到的银钱,出自‘楚记钱庄’,我问过了,那人出自东宫。钱力认不认识东宫的人、搭不搭得上这条线,你在里面伺候了这些年,你比我更清楚……那一千两,就是买命钱。”
有时候,压死一头骆驼只需要再加一根稻草。很显然,钱大力对钱嬷嬷来说,就是那一根稻草。
“买命钱”三个字出口,钱嬷嬷面色一白,连哭都哭不出来,她伸手去拽姬无盐的下摆,却没抓到,只维持着那个动作,像是要抓到虚无之中的一些什么似的,口中喃喃自语,“不是……不是的姑娘,他说、他说大力还活着,只要我帮他完成一件事,大力就能回来了……”
“我家小丫头心思单纯,说话也直接,却也不无几分道理。”姬无盐稍稍后退半步,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那只手,指甲缝里都是抠进去的泥土,手掌宽大,皮肤疏松,是常年操劳的手。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手掌上,半晌,倏地轻笑出声,“你既觉得大力还活着,倒不如此刻,你从这里走出去,然后去见他,告诉他,你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刺客已经死了……如此,你看看,钱力会不会回来。”
钱嬷嬷一愣,“您……不罚我?”
姬无盐似乎还在笑,她的笑容很淡,根本不达眼底,一双眼睛看起来仍然凉凉的,“事情既做了,罚与不罚,结果都是一样的。”
钱嬷嬷还是不可置信,明明桃夭只是将消息泄露给自己便挨了二十大板子,怎地自己这处却……正疑惑着,就听姬无盐又问,“彼时你为何会来这里,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