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宁修远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姬无盐那样的“感同身受”,就好像他知道战事必有死伤,所以会惋惜、会痛心,但不会因此耿耿于怀着,他怜悯瀛州的百姓,但这些情绪并不足以左右他的任何决定。
“三爷?”宁修远的样子太过于古怪,白行瞧着心里头都跟着发怵,“莫、莫不是瀛州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宁修远摇摇头,又去倒酒,半晌,才喃喃道,“她说……我没有人性。”明明对方说的是“我见过人性”,到了宁修远耳中却成了“没有人性”。
白行下意识就要点头,生生忍住了。寻思着这燕京城谁那么大胆,什么大实话都敢说出口?转念一想,又觉得说了这种话还能活着、并且还能让这位爷耿耿于怀到不得不借酒浇愁的,大概也只有那位祖宗了……
姬大小姐。
他试探着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哪舍得跟她吵……”宁修远说句话喝口酒,只是他酒量好,怎么喝也喝不醉,反倒是越喝越清醒,小丫头冷着一张脸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他的脑壳,“她太理想主义,太英雄主义,她把苍生扛在肩上而不自知……这个世界太大,苍生太重,我只想护着我身边的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瀛州百姓是如此,你我也是如此……白行,你说,我一心为了平衡宁白两府和左相之间的势力,何错之有?嗯?何错之有?!”
他举着酒杯扯着脖子同白行理论,咬牙切齿嘶声力竭。
白行讪讪地笑,不管有没有错,他都不敢说有错。不过情之一字当真神通,连宁修远这样的人遇上了也如此方寸大乱,因为小丫头几句话跑来这里深夜买醉……说到底,何错之有?你直接去质问小丫头呀……
哦,你不敢。
白行伸手去抓他的酒杯,宁修远不给,白行便也收了手,知他没醉,遂温声告诉他,“三爷……您没有错。朝廷局势瞬息万变,无盐还是个丫头,看不懂也正常。”
“那就是……她错咯?”宁修远反问,微微侧目,歪着头,眼神有种清澈的茫然……白行突然之间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