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封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样一双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尤封觉得,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正值热血沸腾的年岁里,大概也要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折服。
但如今,他已经过了这样的年岁,他更权衡,更稳重,更知道利弊得失。
也更理智清醒。
这样一个嚣张到近乎于邪恣的姑娘,和方才模样判若两人,很显然,这才是真实的她。小姑娘之前诸多隐忍,虽不知到底有何图谋,但很显然,这小姑娘同东宫的关系,怕是早已势如水火,太子早已除之而后快,偏偏自家女儿不知道,傻兮兮地被当成了枪使唤。
这距离太近,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咳了咳,嗓子眼似乎堵着什么,半晌,竟然难得的词穷。
哦不,他经常词穷,在面对宁修远的时候。
和小姑娘倒是没什么说话的经验,平素里说得上话的小姑娘,也就是族中小辈,大多都是他说,小姑娘们低着头一一对答,乖巧,听话,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半晌,憋出一句,“小小年纪……”后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虎着脸,连自己都觉得缺了许多气势地开口,“着实嚣张!”
他不善于口才,特别是吵架斗嘴方面的口才,横竖只想出这么两句来。
宁修远自始至终背着一只手站在姬无盐身后侧,心里虽自己对自己发誓不管她,却也一刻也不敢松懈疏忽了去,生怕她在尤封那里受了什么气。只是小丫头明显想玩,他便并不出手阻拦,只舔了舔后牙槽,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
他的小姑娘,有嚣张的资本,尤家先祖的荫蔽算什么?在姬家先祖面前,莫说尤家,便是宁国公府都是略逊一筹的,只是这些年姬家刻意低调避开朝堂,才渐渐淡出众人视野,指尖下意识握上手腕,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宁修远才惊觉腕间空无一物,珊瑚珠串……丢了。
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他心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升起一股子烦闷的情绪来,但转瞬却又释然了,丢了便丢了罢,左右……这人没有受伤,便是极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