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搁在平时,他是不会说的,多少有些僭越了。今次也是因为提到女儿,才卸了那道与任何人之间才有的栅栏。他挠挠头,“姑娘留步吧。在下也是姬家常客了,这路呀……熟得很!留步、留步……”
“成……那你路上小心。”姬无盐也不客套,摆摆手,目送着陈太医离开。
身后脚步声传来,姬无盐背着手站在原处,目光若有所思地仍然落在那个方向,“我之前便想着,这些个太医众口一词的,不是被一起收买了,便是被一道威胁了,只是为何独独漏了陈太医……”
来人在她身侧站定,与她看着相同的方向,“我更倾向于是后者。只是,有世有家的能不被威胁,大概是因为……陈家的关系。”
姬无盐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陈家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尚有些理不清头绪。
宁修远拍拍姬无盐,牵着她往回走,“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呢,就放一放,耐心些,看着这鹬蚌相争,方能渔翁得利不是?”
言语温缓从容,散尽暮色已起的秋夜里,有种事不关己的凉薄,像是蛰伏已久的猎人看着自己早已设置好的陷阱,静待猎物上钩。
姬无盐仰面看他,“嗯。也是……只是如今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一下宁三爷才是……”
眉眼之间,笑意幽邃,眼角微微勾着,像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
东宫。
女侍尽散,李裕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殿里,灯火辉煌间,他端着酒杯独自庆祝着今日的凯旋。
分外惬意。
这些年,还从来没有这样一场胜利让他觉得如此的酣畅淋漓,只想着仰天长啸,大呼过瘾。即便如今李晏先只是被收押在监,但“私藏兵器”这样的罪名之下,他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何况,天牢之内自有他的人在,一个本就不受宠的、犯了重罪的郡王万念俱灰之下做出一些自我放弃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