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茫茫人海,下次擦肩亦不知何年何月,对方知道与否,就顺其自然罢。可如今老夫人这一门心思地想要促成自己和她家小子,这事儿便不好让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说完,她低着头,不愿意看到对方或吃惊、或厌弃的眼神。
吃惊是有的。
对方“哦?”了一声,尾音挑起,明显有些意外,又道,“是在衙门里头当差吗?此处衙门还收女子?”
“嗯……”沈洛歆仍低着脑袋,低声解释道,“此前也招,但通常招不到。仵作的差事本就遭人嫌弃,何况还是女子……可母亲说,每年都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子被害,比男子多得多。本就是弱势的人群,却在、在死后仍得不到最大的尊重,她亲眼见过某些仵作,对着她们的身子品头论足,便觉得无论如何也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她尽全力也只能帮助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总是聊胜于无。”
沉默。令人难捱的沉默。
沈洛歆低着头,承受着对她来说格外压抑和熟悉的沉默,却没有看到之前一直温和笑着的老夫人突然间的悲戚。
许四娘……燕京城中唯一的女仵作,给了那孩子最后的体面和尊重。她想,洛歆这丫头大概是随了许四娘吧,才能长得这么好……她摸摸对方低着的脑袋,声音轻缓,入耳只觉得像是初春乍暖还寒的风。
她问,“那孩子你自己呢?也觉得拥有一个仵作的母亲会丢脸吗?”
“不会。”沈洛歆抬头,眸色执拗,有种初生牛犊的执拗,“我很骄傲。许四娘不管是做母亲、还是做仵作,我都为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