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摇头失笑,并不急着解释,只起身给对方重新换了杯热茶,自己手边却仍是凉茶,入口泛涩,他也不在乎,又端起来抿了一口。
方才紧张得几乎口干舌燥,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此刻茶水的凉意沿着喉咙下去,倒是通体顺畅了。
“上官兄多虑了。”他如是解释道,“其实在一开始,宁宁给我这颗药丸的时候,便是想着托我送进宫中去……却并非为了什么锦绣前程。上官兄虽说自己只是一介商人,不懂朝堂的事情,但盛极必衰的道理想来是懂的。宁国公府走到如今,委实没有谋求什么更加锦绣的前程的必要,也不敢谋求……”
这话有几分道理。
上官楚表情未变,端起宁修远换的那杯热茶喝了一口,仍然没有说话。
“宫中陛下病重,太医们始终束手无策,陈老被宣召入宫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主动进献神丹妙药——主动进献与圣旨宣召之后送进去的,总是不同的。”宁修远却是低头笑了笑,一双平静的眸子看向对方,才道,“小丫头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却不愿。”
上官楚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宁修远。
宁修远只低声说道,“我问过秦太医了,陛下撑不了多久了。我便向他进言,说他在江南这么多年,若真是神医的话,就算隐姓埋名也会被人称颂赞扬,怎么会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如今这陈崧医术到底如何还是要仔细调查小心斟酌着……陛下疑心甚重,自是信了,我又毛遂自荐领了这差事……只陛下每每问题就寻了理由推诿着。”
上官楚瞬间听明白了,“你想把他熬死?”
这话委实过于直接坦白了些。宁修远摩挲着茶杯,半晌才低低“嗯”了声——毕竟是在朝为官的,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总觉有些大逆不道。
“有意思……”上官楚支着下颌笑了笑,本以为盼着将皇帝熬死的也就是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没想到连宁修远都在其中,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作何感想,毕竟宁家和秦太医一样是出了名的保皇党,效忠帝王,从不结党,亦不营私,与诸位皇子亦无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