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要进宫的,马车都在门外候着了,倒也省事。只是张德贤最是稳重,他说有急事找,便定然是皇帝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宁修远一边抄了外袍往外走,一边问小太监,“可知是何事?”
小太监只摇头,说不知。
宁修远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又问,“那可知张总管还去找了何人?平阳郡王那边可安排了人过去?”
小太监这回点头点地毫不犹豫,“安排了的,算着脚程,郡王爷应该比您更早一些到皇宫才是。”
宁修远兀自点点头,心中已有了些许计较,有心打听些情况,遂问道,“昨儿个我称病告假,可知陛下那边可有些许埋怨?若是龙颜不悦,我这边也得提早做好打算才是……”话音落,一只不起眼的小香囊已经搁在了对方手中。
小太监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为数不少的碎银子,对他这样的小太监来说已经算是很大方了。他低低谢了恩,收下了,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陛下并未有丝毫不悦。昨日平阳郡王在宫中陪着陛下用了晚膳,陛下心情甚好,比平日里吃得还多些……用完了晚膳之后还同郡王爷说了许久的话,至于是否提起宁大人,小的伺候得远,就真的不太清楚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口,马车稳稳候在门外,车夫和小厮弯腰行礼间,宁修远淡淡说了声“多谢”,便上了马车朝着皇宫去了。
心下却多有狐疑……昨日是自己请了母亲进宫见了皇后娘娘,用了几分今日情分托她去陛下跟前说上两句话的,按着陛下的疑心应该()
不会再相信李奕维拿过去的折子才是,父子定是离心,为何还会相谈甚欢呢?
宁修远靠着马车,感受着车轮缓缓碾过地面的感觉,半晌,撩了车帘,压着声音唤跟在一旁的席安,“席安。”
席安策马靠近,无声低头,就听宁修远吩咐道,“你去姬家,将这件事同姑娘说一声……隐蔽些,别让这太监注意到。”虽说如今对方收了自己银子,但转头别人也能花银子套了自己这边消息,能避开一些自是最好。
席安低声应是,太监在马车另一边,一路小跑着跟着,他便找了条弄堂口,一个拐弯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虽然宁国公府比郡王府更远一些,但宁修远到皇宫的时候李奕维还没到,只见着在门口陀螺一般转着的张德贤,捶胸顿足的。瞧不见内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宫门大开,里面三五太医扎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言语间频频摇头或是叹气。
宁修远一下子扎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其实一路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隐有猜测,只是当此刻真真切切站在这里看到焦头烂额的太医们的时候,宁修远还是觉得此情此景……突兀到不真实。
太突然了。
虽然皇帝已经这样缠绵病榻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他随时可能殡天的心理准备……可同样的,也久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可能还能这般撑上数月——既不会痊愈,也不会更加严重。
像这样吊着一口气,就足以让许多人粉饰太平。
可现在,这种太平突然间被打破了。
宁修远站在门外没有动,倒是张德贤先看到了他,连忙迎了出来,“啊哟,三爷哟!您可来了!老奴都快急死了,陛下、陛下龙体欠安呐!”
此情此景,已经不能算是欠安了。
宁修远将手中大氅交给一旁小太监,挽了袖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张德贤,“张总管不必紧张,太医们都在,陛下定能无恙的……你先同我说说看,陛下怎么了?”
宁修远先想到了李奕维——毕竟那个小太监说了,昨日这位郡王殿下难得的用了晚膳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