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站在原地转身看来,温和问着“怎么了”,姬无盐锁着眉头打量着宁修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宁修远的情绪有些不对。那人站在院中,黯淡月色下,眉眼间的情绪也是模糊不清的,她打量了许久仍然没有发现问题所在,半晌,抿了抿嘴,才道,“午时过来用午膳吧,我让子秋提前准备几个菜。”
宁修远含笑点点头,应了,“好,早些进去歇息吧,时辰不早了。”
姬无盐颔首道好,挥挥手,目送着宁修远离开院子,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那人已经离开,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皱着眉头吃了。
五脏六腑里,都在火烧火燎地痛,药丸顺着喉咙下去,暂时也没什么作用。她压着喉咙口里涌上来的腥甜味道,撑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屋子里将瓷瓶收在了梳妆台的抽屉中。正准备再洗一把脸就睡觉,起身时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颈项,身形倏地一顿。
脖颈处,素白领口上沾染了一点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怔怔站在那里,看着领口上的血迹,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终于明白过来离开塔楼之前宁修远那句问话真正的用意,彼时他也一定是看到了这抹血迹……他什么都知道,偏他什么都不说,连最后将伤药给她的时候都未曾点名只字片语。姬无盐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彼时一口血溢出,她明明已经擦拭干净,也明明让五长老帮忙检查过,偏怎地就漏了这么一处?
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偏自己还约了他明日共进午餐,只这会儿想着便觉得明日这午膳怕是吃不舒坦了……姬无盐躺在软塌之上兀自懊恼,原以为定是要辗转难眠,只是没一会儿,竟是沉沉睡去……只是梦中睡得也不甚踏实,()
一会儿是宁修远阴沉着脸色问她可还有所隐瞒?一转头发现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善意的谎言被悉数戳破,对面,是宁修远沉默不语却又失望透顶的模样。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如何都睡不踏实,却也如何都醒不过来,深冬腊月的天,她只穿了之前的衣裳躺在软榻上做梦做得冷汗淋漓。
直到子秋左等右等等不到姬无盐醒来,小声推了门进去,才发现姬无盐连条被子都没盖就这么躺在窗户下的软榻上,皱着眉头兀自喃喃说着听不清的梦话,脸色煞白没了半分血色,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才发现情况比预料地还要糟糕……
姬无盐病了。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夜间受了凉着了风寒,只较之普通的风寒更加来势汹汹一些。子秋将姬无盐唤醒,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姜汤,就亲自去陈老那边抓治疗风寒的方子。陈老心中自是门清,知道姬无盐绝不是受了凉这么简单,搁下手中那些个紧要的活,抄着药箱就来了。
甫一进门,就见着姬无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发汗,脸上被熏得有了几分气色,只是眼神像是被烧糊涂了,飘忽不定地像是做了贼,而宁修远脸色漆黑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尊木雕似的,半点嘘寒问暖的举止都没有。这两人……都反常得很。
见着陈老进来,宁修远才起身让位,“您来了。小丫头昨儿个我送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偏不知怎的才过了一晚上,就成了这模样……瞧着是染了风寒,可也太骇人了些,您给号号脉,瞧瞧可还有些小毛小病的攒在里头。”
姬无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听着总觉得宁修远将“好好的”三个字,咬得极重,有种想要从谁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的感觉……至于这个谁是谁,姬无盐自觉自己应该对号入座。她讪讪笑着,将手腕递给陈老,眼神意有所指,嘴上说着普普通通的客套,“麻烦你了。”
陈老一看,便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