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着上来看星星的男人,偏偏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看了个什么东西……姬无盐一边腹诽,一边转首重新看向脑袋上的那方夜空。
她知道上官楚在闹什么,今日天一亮,沈父带着许四娘的棺椁、带着沈洛歆和姨娘,举家离开了燕京城。
这消息是昨夜洛歆让人送来的,她让心月带着一封信回来了。信中说她今日一早离开,说她不喜道别,所以离开的时候就不必相送了,她说这阵子她哭得太多了,再也不想哭了,若是离别见了面,总忍不住要哭,倒不如就这样道别吧,若是有缘,自当重逢。
甚是潇洒。
虽然姬无盐心中亦是唏嘘良久,但她终究没有干预对方的决定,最后也只是托人送了回信,信中言简意赅,道一句“珍重”,便再无他话。如今想起,仍是轻轻一声叹息。
身边那人却突然睁了眼,夜色下,眼底清明哪有什么酒意?他偏头看着姬无盐,学着她的样子低低唤了声,“诶……”半晌才道,“她离开了,有没有同你说。”
“嗯。”姬无盐应道,声音低低地压着,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夜色。
“那你怎么不挽留她?若是你出言挽留……若是你出言挽留,她一定会留下吧……”
“那是她的母亲……她说这几年想陪着许四娘。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多温柔、多向往。”姬无盐双手枕着脑袋,眯着眼看着浩瀚夜空,温和地说道,“我便知道,那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兄长,我没有立场阻拦她……”
上官楚微微一愣,半晌轻叹,“是啊……我也没有。”
正说话间,就见上官楚拎着两个酒坛子晃晃悠悠地进来,闻言淡哼,“都说这女生外向,实在是半个字都没说错。来燕京城之前只会询问‘兄长呢’的小丫头,如今只会‘三爷呢、三哥呢’,得亏我得了两坛子好酒就巴巴地跑来给你尝尝……委实让人闻之心寒。”
姬无盐鼻翼微动,眼神都亮了,笑嘻嘻地起身相迎,“兄长说的哪里的话?主要是您贵人事忙,我怕总寻你吃吃喝喝的,把您的正事儿给耽误了。”
小姑娘挽着他的胳膊,温声软语地哄着,即便知道她就是嘴巴甜惯会说胡话罢了,偏偏还是让人很是受用。这冷着的脸色也冷不下去了,粗声粗气地呵斥岑砚,“还不快去传膳!让小厨房再做两道下酒菜来。席玉,宁修远呢?他不是都搬来这院子里住了吗,见着本公子这个大舅哥,还藏着掖着?叫上他,今日本公子喝死他!”
连自家爷都只能顺着来的“任性大舅哥”发话了,席玉自是更不敢忤逆得罪了去,讪讪笑着,“三爷有事出去了,说是晚膳前尽量赶回来,若是赶不及,就让姑娘不必等他。不若,属下去门口候着些?”
“去吧。”姬无盐点点头,说完又笑,“兄长既要同三哥拼酒,这两坛子好酒却是有些可惜了……我让子秋给你们备酒,这酒就让我慢慢品着更好。”说完,咧着嘴嘻嘻笑着,像一只狡黠的狐。
算盘珠子都拨到他脸上来了——上官楚兀自摇头,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酒坛子递了过去,“拿去!”
到底是个小没良心的,只惦记着这酒,跟个没喝过好酒似的。至于自己说的“要喝死宁修远”她是半点不担心,甚至还唯恐天下地给他们准备了“不那么好、就算是喝再多也不会觉得心疼”的酒。一时间上官楚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幸灾乐祸于宁修远也不过就是这般待遇、还是该感同身受自己的待遇也没好到哪里……
……
只是,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感同身受,最后都没什么用。因为宁修远没来得及赶回来用晚膳,只派了席安回来说是去宫中见陛下了。
“祖父从宫中出来了吗?”姬无盐问。
席玉说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