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年月,这种沾点儿颜色的新闻,总是传播最快的,也是人们最乐意谈论的话题。
坐火车挺无聊的,那么长时间,不唠嗑还能光睡觉啊?
赵广宁跟盛希平差不了多少岁数,俩人也能放唠到一块儿去,少不得找点儿感兴趣的话题多聊会儿。
“那后来呢?孙主任没报到局派出所,把张哥抓起来啊?”
盛希平唯一担心的,就是张万青受到打击报复。
这年月,很多事情是讲不出理的,谁嘴大谁就有理。
孙家有背景有靠山,就怕张万青斗不过他们。
“抓谁?他自己作风不正,跟人家媳妇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当场抓了个现行,他还报警抓人?
要不是局里顾忌着影响,先把他抓起来了。”赵广宁嗤笑了声儿。
“那张万青可是挺有心眼儿的,让那俩人亲笔写了认罪的材料,还签字按了手印儿呢。
他直接就把材料送到了咱局里,你说,局里咋整?出了这种事儿,那必须严肃处理啊。”
“不过啊,我觉得张万青还是胆子小了,这事儿办的差火候。
他当时抓着那俩人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报局里,当场就办了他。
我让他一天天嚣张跋扈、逮着谁就整谁?这回就该往死里整他。”赵广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恨我当时没在现场,我要是在,保管就这么干,让他孙正杨再一肚子坏水?收拾不死他?”
也不怪赵广宁这么恨孙正杨,赵永胜、杨春明当初,都在孙正杨手里吃过亏,挨过揍,又被送去学习了好长时间。
后来经过调查,二人身上没有什么错误和污点,这才放回来的。
“赵哥,这事儿张哥肯定也是有他的考量,再说,他也是为了咱局的脸面。
当时闹出来是痛快了,可咱局里大家伙儿都得跟着丢人。
我猜,这一次孙正杨没啥好果子吃,他自己作死,还是别把外人牵连进来了。”
真要是按照赵广宁说的那么办,爽快是爽快,可后果不好预测。
原本这一切就是盛希平在暗中推动,他自然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这年月,生活作风那可是大问题,尤其是干部,这关系到品质问题,看的相当重。
孙正杨乱搞男女关系,爆出丑闻,闹得满城风雨,局里肯定不能轻饶。
这是儿报上去的话,省里也保不住他,反正孙正杨栽了是一定的。盛希平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
“嗯,你说的也在理,我就是特么的生气。当时我要在场,高低我上去踹他几脚。
我听说,他那腿骨折了,好像还挺严重似的,一直在医院住着呢。
他媳妇那头也知道了,两口子正闹离婚。
这要是真离了,他老丈人大舅哥那头,保不齐怎么下死手整他呢。
你也知道,孙正杨前些年嚣张跋扈,咱局里那些老人儿让他祸害多少啊?
现在他出事了,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呢,你瞅着吧,有他好瞧的。”赵广宁冷笑道。
盛希平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孙正杨这回,应该是够呛能再翻身。
挺好,这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初仗着有背景有靠山嚣张跋扈欺负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翻车的一天。
“那张哥呢?他怎么样了?”
盛希平比较担心张万青,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往后在人前还能抬得起头么?
“老张啊,他已经跟媳妇离婚了,家里那房子也卖了,他搬去了开峰林场。
我听人家说,他正想办法调动关系,想去露水河林业局那头呢,不想在这边了。”
赵广宁在局里也是有些能量的,啥事情他都知道。
盛希平点点头,心里对张万青这人,倒是有点儿佩服的意思。
这人办事儿干脆利落还有点儿手段,该断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这要是换個工作环境,应该很快就能转变过来。
等着过两年,再重新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行啊,总比上辈子的结局好,也不枉他插手一回,顺道解决了心头大患。
“嗯,那也可以,换个地方,都不认识他,重新开始呗。
过一两年重新找个媳妇,保不齐还能生个孩子过好日子呢。”
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一阵,车上实在没意思,于是只能闭上眼睛迷瞪着。
这慢车就是费劲,但凡路过一个站,都得停。
中午的时候,盛希平拿出来自己带着的煎饼、大葱、鸡蛋这些吃的,俩人对付着吃了点儿。
就这样,一路上不知道停了多少个站,好不容易在下午五点多,晃悠到了浑江站。
下车先去买了票,然后找地方吃东西,休息会儿,晚上八点,又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
原本赵永胜说,让他们能买卧铺就买卧铺,可俩人去问的时候,人家不光要介绍信,还要工作证啥的。
之后又说,赵广宁和盛希平级别不够,买不上卧铺票。
盛希平一听,可去他的吧,买什么卧铺啊,反正就一晚上的事儿呗。
就这样,俩人买了硬座票,上车之后发现,实际上没几个人。
于是俩人找了空着的长座,直接往那儿一趟,闷头大睡,就算有人来喊,他们也不起。
反正车厢里空座多的是,旁人也不在乎,另外找地方坐去了。
上车开始睡觉,一直睡到早晨六点多,这时候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盛希平他们也不好再占着长座睡觉了。
于是俩人换着去洗漱收拾一下,早餐还是煎饼咸菜、黄瓜西红柿啥的对付一口。
上午快十点,总算到了省城火车站。
赵广宁生怕盛希平没出过远门,一个劲儿叮嘱他,一会儿出站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走丢了。
二人顺着人潮走出了车站,跟人打听了之后,又去坐六路无轨电车,先是去了省厅机关大楼。
到那边换了介绍信,再由专人领着,到另一个地方报到,安排住宿等相关事宜。
在这里,盛希平看见了全省各地上山下乡的知青,其中不乏林业系统上山的知青。
这个其实很容易看得出来,因为有些人的身上穿着林业职工的劳动服,上面印着“临林”、“八林”、“黄林”“天林”“红林”等字样。
这些工作服大同小异款式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蓝、灰、黄三种颜色。
东北人多数都有点儿自来熟,大家伙儿凑到一块儿,也不知道谁先开口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哎?就能唠到一起了。
“哥们儿,你是松江河林业局的啊?你们局来了几个知青?
我瞅着你岁数不大,哪年上山下乡当的知青啊?”一个人穿着带“红林”字样个工作服的年轻人,坐到了盛希平旁边,问他。
如今这时候的火车,多数还是烧煤的那种,所以车上的煤灰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