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老衣裳由贴身的衬衣、棉袄、罩衣等组成,从里到外,条件好的是上九下七、条件差的上七下五或者上五下三,反正都是单数。
以前生活条件不好,不能一下子全置办齐了,得分好几年慢慢攒。
盛光耀都这个岁数了,之前又病了很久,寿衣、棺木,都是准备好的。
那年盛连成送儿子去首都念书,特地回家看望老人,当时盛光耀开口,让盛连成给他弄一副好寿材。
那年冬天,盛连成搁林场要了一副红松的寿材,想办法运回了老家。
前些天盛光耀病的挺重,都说是熬日子快不行了。
盛连义听人说可以先拢了寿材冲一冲,就找了木匠把寿材做好了,只是还没上色涂漆。
原本看着老爷子最近挺好,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没想到老爷子竟这么突然就走了。
当即有人打来乐然温水,盛连义和盛连成拿着毛巾沾湿了,给盛老爷子擦了擦脸和身上。
然后,在众人的帮助下,一件一件将寿衣都穿好了,扣上扣子。
这寿衣都有讲究,不能用铁制或者塑料纽扣,要用布扣。
盛希正亲自去请了庄子上专门给人办白事的大张罗。
在大张罗的指点下,盛希正等人在院中搭起了灵棚,上面用苫布苫盖好。
灵棚中间,摆两个长条凳子,上头铺上门板,然后在门板上铺了送老褥子,摆好送老枕头。
灵棚搭好,屋里也给穿完装老衣服了,这时候大张罗喊了一声。
“长子抱头、长孙抱脚,其他人两侧帮扶着,将老人送到灵床上去。”
一行人将盛家老爷子送到了灵棚中,头朝东脚朝西安放好,全家人就跪在了灵床两侧,一时间悲声大作。
张罗上前,掰开盛老爷子的嘴,塞进去一枚用红纸包好的铜钱,口中念叨,“含了压口钱,后人旺发。”
接下来,又是打狗干粮,又是倒头饭、供品等等,张罗一样一样吩咐,众人忙照着吩咐去准备。
盛家大门外,挑起了倒头纸,这个是按照岁数来,盛家老爷子今年七十九了,故而是很长一大串。
倒头纸一挂,同村的人一见就知道这是有人老了,自然会赶过来吊唁。
至于远处的亲戚,则要打发人前去报丧。
盛连杰和盛连秋两家还在公社呢,于是赶紧打发人去通知他们。
不多时,三房和四房也赶回来了。
一大家子,全都披麻戴孝,盛连义等人跪在灵堂前,放声痛哭,几欲昏厥。
盛希平瞅了个空,赶紧去公社邮电局,给盛希康打过去电话。又给盛云芳、盛云菲和盛希安都发了电报。
盛希康得知爷爷老去的消息,不由得悲从中来,连忙跟领导请了假,直奔火车站,买票往老家赶。
盛希康也是坐十一点钟那趟火车,晚上十点左右到兖州。
兖州那边,有吴家的关系,第二天一早,有人开车过来接了盛希康,一路送他到大赵庄。
“爸、大哥,我来了。”盛希康踉跄着下了车,进到院子里,便哭了起来。
“哎呀,你咋这个时候到的?你坐的啥车?”
盛希平一看弟弟来的这么早,还挺纳闷儿的,急忙就问。
“哦,是吴伯父打电话给兖州这边的朋友,人家开车把我送过来的。”盛希康抹了抹眼泪说道。
盛希平一听,立刻从院子里出来,到外面一看,果然大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
“同志辛苦了,下来休息会儿吧。”
车里那个司机也就二十岁出头,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我还有任务,领导说了,让我送盛同志到大赵庄后,不能耽误,要立即赶回去。”
盛希平咋说,人家也不下来,没办法,盛希平只能掏出两盒烟,硬塞给对方。
对方收了烟,朝着盛希平点点头,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大赵庄。
盛光耀老爷子是二月初三早晨起来过世的,按规矩来算,这是大三天。
老家这边,停灵送殡的规矩比较多,报庙、一天三顿饭送汤、发盘缠等等各种事情非常多。
得亏是庄子里不少人都来帮忙,大张罗安排得当,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月初五,也就是停灵第三天的早晨,在土地庙送过汤水之后,便要起灵出殡了。
天六寸、帮五寸、底儿四寸的红松棺材,已经涂上了红漆,并由专人在上面画了南天门、莲花、祥云等纹样。
棺椁底部撒一层石灰或草木灰,再铺一层谷草。
一切准备妥当后,由儿孙抬着送老褥子,将盛老爷子的遗体送入棺木中。
张罗手里拿着缠了棉花的筷子,蘸上酒,口中念念有词,为死者开光。
盛连义作为长子站在张罗旁边,张罗念一句,盛连义跟着念一句。
最后,张罗将被褥、衣服等整理妥当,招呼盛家人上前,最后再看一眼老人。
盛家众人依着辈分、长幼,围着棺材转一圈,算是跟老人最后告别。
盛光耀老爷子躺在棺材里,容貌依旧如之前那般,面带微笑,竟是没丝毫可怖吓人之处。
众人一边围着棺材转圈,张罗一边叮嘱,不许将眼泪落到棺中,更不许伸手,以免死者走的不安心。
待亲人告别后,棺盖合隼,盛家上下,跪了一片,哀声动天。
张罗拿出七根钉子,盛连义手中拿着锤子,按照张罗所指,一根一根钉进去。
盛家众人跪在地上,有喊爹的,也有喊爷爷的,“躲钉啊。”
有帮忙的上前来,撤去了香案、幔帐等东西,接着有身强力壮的杠夫上前来,抬起棺材往院外走。
盛连义抱着孝盆走在前面,出了盛家大门,盛连义带头,一众人等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盛连义将孝盆高高举过头顶,用力一摔,孝盆摔的粉碎。
请来的吹鼓手立刻吹奏起哀乐,杠夫抬起棺材往外走,盛家众人随之起身。
然后长子打幡、长孙抱着灵位,女婿撒纸钱,男丁紧随其后,一路朝着山上,盛家的祖坟行去。
女眷不上山,送到山脚下,然后绕了个圈往回走。
此时,早就请好的扫炕人,也就是村里岁数大的老头,拿着一把新绑了红绳和钱的新笤帚,把盛光耀睡过的炕,彻底清扫一遍。
然后再把盛光耀睡的枕头拆开,里头的糠皮子用簸箕装了,送到路口连同烧纸一起点燃烧了。
女眷们都解下来腰间的孝带子,在火堆上燎一燎,然后进院子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