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北风摇枝,叩窗发出细响。
燕从灵素来眠浅,听着嘈杂风雨想要睁开眼,奈何眼皮重若千钧,怎么也抬不起来。额发濡湿,落水般喘息急促。
她又梦到那一日了。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哪一个血淋淋,破碎不成样的亲人。
而是她自己。
她梦到自己被压在那些废墟碎石里,身下是焦黑的残肢断骸,血液和燕灵草的汁液混在一起。
烈日如油锅,煎煮天地还有她。腐烂后血肉和草木令人作呕,刺激着五感。那个味道刻入骨髓,此生难忘。
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身旁似乎有宽敞臂膀紧紧揽住她,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告诉她别害怕。
熟悉的温暖柔软,一如当初。
她就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本能依偎着这唯一的温度来源。
模模糊糊记得,期间似乎冰凉僵硬了几次下去,不过那团东西很快又会凑过来给她取暖……
雨声渐歇,燕从灵终于睁开双眼。放大在面前的是青年那张昳丽的脸,他身上的体温还是很高,一堆软乎乎的尾巴乱七八糟缠在她身上,有的甚至还被她抱在怀里。
燕从灵挣扎了下,才从他怀中钻出来。
几乎同一时刻,耳畔响起清心铃的声音。楼弃雪伸手将她又捞回来,尾巴缠的更紧了些。
“楼弃雪。”
她这次没有再动弹,只将目光落在他腕间的那条红绳上。
她一喊,对方就醒了。
天色尚未大亮,帐间一片昏暗。那双妖物特有的眼眸,幽幽闪过一抹粼粼紫光,隐着竖立的瞳孔。
“又做噩梦了?”
疑问的话句,肯定的语气。
“嗯。”燕从灵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拨动过他的清心铃,问道,“你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吗?”
不过短短半日,她就已经听到他好几次铃响了。
而且……都和自己有关。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初入山门那会儿,她的师兄师姐们也带过这个,以消浮躁之气。可除了三师兄宁明澈年少气盛,有些稳不住,楼弃雪绝对是她见过铃响最经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