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直到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语句都没有发颤，平静的似乎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可云晓知道，不是那样的。

云晓坐在Boss的办公桌后，这个方位恰好能把那扇Boss的爱人曾一跃而下的窗户尽收眼底，只要抬眼就能看到。

结合布局不是很合理的书桌和书房的家具就能知道，这个视角是故意布置的，而Boss每次处理公务的时候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那扇窗户……日日坐在这里会感到的压抑和绝望，那种把空气都要抽离的窒息感让云晓好一阵都说不出话来。

更别提Boss的话语虽然平静，可若是在Boss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褪色了，那Boss怎么会用极尽刻薄的话语形容他自己？几乎把自己描述了一个渣男，点出自己的每一个错误，用这种叙事方法和云晓讲述当年的事情……Boss根本就不是不在意当年的事了，而是太在意了才对。

“……他死了？”云晓艰涩的开口。

其实无论从多么高的高楼跳下，人类在死亡之前依旧会有那么几毫秒的意识清醒的时候，若是系统宿主受不了那种剧痛使用系统治愈自己，就能顺利活下来了。可云晓知道，能做出这样决绝事情的人，恐怕不太可能会再治好自己，只会忍受着最后的那种骨肉碎裂的剧痛和Boss诀别，可云晓却还是不由的开口问道。

相同处境的前辈这样的结局让云晓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而Boss听到云晓的问话，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似乎有些许波动，从云晓的角度看不出什么来，只听Boss道：“不，他……消失了。

在跳下去之后，我疯狂地跑到窗台边，甚至也想跳下去拉住他，是管家拼命拉着我，把我放倒在地上阻止了我。而当我再站起来跑到窗户边的时候，就见到我原本躺在血泊中的爱人，他碎裂的血肉突然变成了散碎的金光……化为一道金光，他永远的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跑到楼下，跪在地上抚摸草坪的时候，已经连丝血迹都摸不到了。若不是那青草被压弯的弧度……就像他从没存在过一样。

……仔细想来，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连作为他爱人的我都不相信他，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一贯张扬肆意的他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这么做啊……而我竟然让他遭受了那一切。

这些年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是不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每当看到琴酒的时候，我才能确认，因为琴是他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了。”

说完之后Boss又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妥：“不，或是应该这么说，琴酒是我和他最后剩下的联系。”

Boss又敲了敲胸口，云晓敏锐的担忧起来：“Boss是胸闷吗？Boss你有心脏病吗？会不会不太舒服？我为您叫一下家庭医生？”

“没关系的，云晓，”Boss语气柔和下来：“老毛病了，不用担心，经专家预测我的心脏下次发作应该是5年之后，只有很小很小的概率在那之前病发……其实我的心脏一直不是很好，之前还靠他留给我的幸运光环度过了那次心梗……只是我毕竟已经活了太久，组织里研究的药又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所以我活着并身体健康这件事对组织的意义太大了，我既不能留下看诊的记录，也不能和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说起来，琴甚至都不知道我心脏不好呢。每年体检的时候，他会请求看一眼我的报告，不过我的报告当然显示一切正常……云晓你是个好孩子，还会关心我的心脏，只是你有的时候却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呀！

……其实琴的性格比较像他，但是情感方面却像我比较多。我自己就不是个好的老师和长辈，所以也没能把琴教好，让他一直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感情和需求，而且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闹得跟你有当初的误会……而且我也很担心你，云晓，在这方面你和琴的性子也太相似了些，你们这样让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们发生什么误会？然后像我和他当年一样……一样错过。”

一时间，Boss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不过很快他就强硬的放下了手，深吸一口气：“不过现在你们终于把一切坎坷都携手走过了，如果你们今后能平安顺遂，一生喜乐，那我就能放心了……千万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啊！”

见云晓张口结舌，面露担心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好的样子，Boss摆摆手道：“不用多想的，云晓，我只是给你讲了个故事罢了，听听你就忘了吧……话说回来，之前听说在组织里还有关于他的传言呢，这些年过去，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成了什么样。”

云晓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偶然间翻看到的组织里的论坛和讨论帖：“确实有传言，说Boss早年创立组织的时候，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友人。”

“友人……”Boss甚至愣住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好吧，友人！”

云晓知道Boss今天给他讲的故事是为了告诉云晓Boss这么相信他的原因，因为云晓同样也是系统的宿主，所以Boss知道在云晓的眼中，探寻组织的秘密不会是天大的事情，对攻略者来说，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

而Boss给他讲这些，更是不想让云晓和琴酒之间再出现什么误会，或许今天真的只是一个长辈给晚辈讲讲以前故事的场合，可是云晓却无法不为Boss和那位前辈的曾经感到难过。

可是他们之间就像是主cp之外的配角，即使彼此之间的感情再动人，经历过再多的惊心动魄，最后却没有被人认真的描绘，花大篇幅的写出来，甚至最后还被篡改了其中的感情，把寥寥的相爱场景全部删去，只剩下几段无关紧要的对白，甚至会把那其中的爱情磨灭，篡改成友情……只有他们本人能从当时看彼此的眼神中想起依旧浓烈，毫不褪色的感情，想起被篡改的话语。

又像是犹豫不决的画家，本已经做好打算在画布上画上更多东西，可没掌握好的构图让那东西最后没有余地被画上，只好惋惜的放弃。可多年后，那画布再被掀开，终有人从那画家当年的笔触走向和那微小的让人遗憾的留白处看出那个没被描绘出的的本该存在的东西。

云晓听着Boss仿佛旁观者般抽离的平淡的话语，却依旧能从Boss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看到Boss当年的伤口有多么撕心裂肺，现在的云晓闭上眼睛还能想起琴酒在实验室虚弱痛苦的样子，所以云晓能想象，Boss被撕裂的伤口必然……淌血至今。

……

……

……

“叮铃铃！”

云晓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电话铃就开始响了起来。云晓连忙接过，就听里面有人报告的声音。

“Boss，长野的那个警察，诸伏高明，已经被我们解决！”

对方简短的汇报了一下便放下了手机，而云晓几乎傻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放下手机，看着Boss笑着的样子，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第二个电话居然又打了进来。

“Boss，美国的工藤夫妇，我们雇佣了黑人把他们枪杀在了他们的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