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怀雅问道:“我也知道,要获取关键的情报,往往要采取特别的手段,但这里不是你这种鼠人能来的地方,确定不会赔个精光?”
特子摸了摸自己的骰子吊坠,笑道:“生活本就是豪赌,要想让别人对你说真话,你必须干点大事。怎么,你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关心起鼠人来了?”
诗怀雅突然捏着特子的手臂恨声道:“我替你这种鼠人担心?那才是见鬼,你……你死了最好,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被人追着打死,钱就再也没法还我了。”
特子大笑道:“能被天龙人担心,倒也是好福气。放心,我输不了,我之后还要请乐哥吃外卖,还要跟蕾小姐约会,这把我必赢。”
说罢,特子就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进了门,看到的是一间小屋子。
屋内昏暗,最亮的一盏聚光灯照在最中央的牌桌上。四周的黑暗,更显得绿色的牌桌格外明亮。
桌子的四周用栏杆围住,只留下了一个入口,而入口处也站着一个持刀的近卫。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副牌九,一对精致的象牙骰子,而牌九旁边,是一双苍老的手,一双老人的手。
黑暗之中有各个前来游玩的大人物,那个老人的身后更是站着两名强壮的带刀近卫,但均带着面具,似乎是怕他们的表情会泄露牙牌上面的点数。
诗怀雅凭借着自己的一双猫眼,终于从黑暗中看到了牌九旁的老人。
她看到了老人手持的龙头拐杖和他老鼠一样的脸,不禁一惊:“他就是林雨霞的父亲,鼠王林舸瑞!”
她此时刚想告诉特子,却看到特子用右手比到嘴边,冲她做了一个“请安静”的手势。
“别叫,大惊小怪的,能不能成事?”特子小声说道。
就算是富家千金,到了“鼠王”面前也自然是不敢造次。林舸瑞是城主魏彦吾的战友,在势力上也可以跟城主平起平坐。从地位上,鼠王可以说是诗怀雅长官一级的人物,所以,她现在就算是被特子怼,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鼠王在灯光下,身处明处。明处看暗处,自然是很费眼神,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似乎也没认出诗怀雅。
当先走入的是“仓鼠”,当初的那个红货贩子,他恭敬地向鼠王行了个礼,说道:“祝鼠王寿比南山。”
这时,一个平静而又略带苍老的语声响起:“仓鼠啊,咱们是自己人,这回你来坐庄。”“仓鼠”便从入口处来到了桌前,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诗怀雅认得这个人,他就是峯驰物流的骨干之一,现在主要负责蜀州一代的物流生意。
任冲看起来肥头大耳,拱手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牌局,多谢鼠王抬举。”
鼠王说道:“请坐。”
任冲便依言入座,坐上庄。
第三个来的人竟是一女子,腰胯一柄尖刀,见到鼠王,反倒没有令两人那般懂礼数,开口便道:“左书闲,罗德岛高级近卫,前来拜会鼠王。”
众人一听到左书闲这个名字,皆窃窃私语起来。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你就是当初用一柄水果刀力战塔露拉十合不落下风的左书闲?”
左书闲道:“正是,不过我更喜欢用刀解决鼠男。”说罢,她的眼神如利剑般破鞘而出,直指特子的眉心,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这股杀意。
鼠王又说道:“上牌桌不带利器,还请左小姐把刀交由保镖暂为看管。”
左书闲只能照做,缴械后来到了牌桌前,坐下庄。
诗怀雅没法确定左书闲是否要杀特子,但来者确实不善。思忖过后,她决定上前终止这场牌局,可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栏杆外围。刚稳住身形,诗怀雅定睛一看,拉自己的人竟然是特子。
特子鞠了一躬,拱手道:“鼠人特子,祝鼠王寿比南山。”
特子没有抬头,却明显感觉到有四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阁下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连破三大高手盗走斩龙刀的鼠人特子?”
特子道:“鼠王谬赞了。”特子并不想在鼠王面前提起自己的大哥徐乐,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涉及的人越少越好。
鼠王接着道:“请坐。”
特子便按着前两位的走法,拿着代币坐到了牌桌前,正好和庄家相对,坐在“天门”。诗怀雅默默地绕到栏杆外,在特子身后看着他。
此时回到了栏杆后的座位上,
这时,发牌荷官从鼠王身后走了过来,一身黑色西装配白色手套,当真是一尘不染。
荷官道:“牌九在各种棋牌当中,属于判定输赢最快的一种,今天由我给大家发牌,所有的牙牌都没有标记,骰子也没有动过手脚,如果途中发现任何问题,大可砍下我的项上人头。”众人没有做声,默认赞同,并以此下注。
默认由鼠王先抛骰子,两个骰子在铺了绿绒的桌面上滚动。于是,一场豪赌,就从此开始。
骰子停顿,是十一点。两枚牙牌已推至特子面前,特子将两枚牙牌端在手中,明显能感到牌的重量。
他看向第一张牌,是九点,上面四个红点,下面五个白点,在没有特殊配合的情况下,九点只能算不好也不坏。
他轻轻挪动第二张牌,看到的是上面斜着排列的三点,这样的组合有四种可能:双杂九、配杂七成六点、配杂五四点、配和牌成三点。
一个点数,决定了他下一步收天米还是亏大米。特子深吸了一口气,翻开第二张牌,是杂九。
双杂九,特子笑着,那下面白色的六点让他爽上了天。
仓鼠的牌是梅花配八,长八,吃上下,赔天门五万代币。
特子拿着五万代币,再次连本带利投进了第二把。这次他分得的是双人牌,虽然不是最大的组合,但早够力压三家。
此时能赢过特子手中牌的,只有剩下三种组合:双天、双地、至尊宝。
不过,显然仓鼠等其它三人没有这种好运气,庄家杂九配杂五,四点,上下两家也是普通的牌。
骰子在盘中滚动,牙牌在绿绒上推过,大量的代币,不动感情地被吃进赔出。
此时特子已经连着赢了七把,代币从最开始的五万,爆炸式地增涨到了二百万。但是他还试图往上加筹码,继续连本带利。
再看向另外三家,仓鼠和任冲瘫倒在椅子上,此时早已经不耐烦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心气和欲望。
左书闲的杀气显然也被特子这七把连赢给挫败了,她此时的杀气似乎变成了怨气,恨恨地瞄了一眼特子。
在短短一个小时,达成四十倍的杠杆,甚至更多,这时诗怀雅在她家族的任何一单生意中都从未见到过的。
她在大家族生意中得知的,只有“稳健投资,规避风险”。她见过的所有玩弄高倍杠杆的赌徒,到现在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家徒四壁。她现在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诗怀雅不安地扶着栏杆,在一旁小声念道:“姓特的,见好就收吧,你有点上头了。”
“观牌不语,别叫!”特子忽然大声吼道,“从我刚才理发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件事,如果家族的差距是一百年拉开的,人的差距是十年拉开的。”
“我十年鼠人,怎么才能比得上别人三代的努力?如果要赢,我就要赢下所有。”特子说着话,眼中仍在冒着光。
“好!”鼠王鼓掌笑道,“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血性的男儿了。”
就在鼠王鼓掌的时候,左书闲的电话响起,她接过电话,听了一会挂断,起身对鼠王鞠了一躬:“鼠王先生,罗德岛有急事要我走一趟,还请恕罪。”
鼠王说道:“好,还请贵客自便。”
左书闲像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一般,飞速拿回了短刀,走出了大门。得益于左书闲的离去,众人终于能松口气,因为特子今天的牌运已耗尽了他们的心机。
在玩家眼中,只有赢家才是神的宠儿,天之骄子。对于职业选手,只有拿下总冠军奖杯的时候,才能证明自己是世界第一;而对于打牌的人,只有拿着一副好牌时,才是人生得意的巅峰。
而现在,七冠王特子,已成为了牌场上所有人的焦点,除了诗怀雅,因为她认定特子这样继续下去会输,而且会输得很惨。但是,一个人的看法,不妨碍特子此时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神人。
此时牌桌上,任冲的腰已软了,瘫坐在座位上,嘴里念叨着:“德州之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而仓鼠比起任冲来还算淡定,低声向鼠王说道:“鼠王,小的牌力不济,虽然赔的不多,但也想稍事歇息了。”
鼠王道:“那你先且歇歇,扶任冲下去好生照顾,让老夫与这位特公子一搏。”
特子此时才意识到,真正的豪赌,到现在才算开始,鼠人对鼠王,他们的对手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鼠王坐庄,从黑暗处走到了牌桌前坐定,直到现在,他才看清了鼠王。这是一个看起来年逾六旬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杵龙头拐杖,嘴上还叼着一根牙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