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近卫局以北驱车半个小时,能到达龙门近郊的空地,一片山坳。
黄昏,夕阳如火。将要落幕的夕阳似要把整座山的野草点燃,但风却是冷的。
冷风吹过了诗怀雅被汗水浸透的单衣,冰冷的刺痛感遍及全身。她手中武器是由精钢制成的流星锤,只是锤头上面的钉子已被折断,裂痕如数条受惊的小蛇一般布满了整个锤身。
诗怀雅握住锤柄,只觉得不光是手臂,四肢腿脚都在火辣辣地发痛。她胸口起伏,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在冷风中吐出了白雾,突然大声道:“我次次让你,你还次次欺负我!”
她本也性格要强,此刻满腔的委曲与怒火俱都爆发出来,一把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抛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
究竟是谁将诗怀雅逼到这种地步?只见一人慵懒地站在距离诗怀雅二十步远处,正是特子。
此时的特子,仍穿着一身保安服,黑色的外套一尘不染,这样一身宽大的衣服包着他的周身,温暖而干燥,舒适极了,他仿佛刚坐车来到这里,连汗也没流一滴。
诗怀雅在测试结果出来后,还想要试探特子的真实水平,于是拉他来到了这片空地。可特子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一百五十招过后,纵使诗怀雅甚至动用了自己那三脚猫的源石技能,却连特子的衣袂都没有碰到一下。
“姓诗的,我有了大道的加持,可不是一个月前的鼠人特子了。”特子的笑容舒展,缓缓向诗怀雅走去。
“不要那样叫我!”诗怀雅见不敌特子,恼羞成怒,急急甩出流星锤,攻出三招。锤头仿佛一时间化作三路,招式迅捷,而又猛烈如风,震得四周烟尘暴起,野草纷飞。
此时的特子化作了徜徉在野草中的彩蝶,犹如蝴蝶振翅,每招每式皆浑然天成,飘散出花香。
在花丛之中,自然而然地就能嗅到花香,避无可避。在三招之后,诗怀雅也自然而然地被特子近身制住,她只觉得被人从前面轻轻推了一下,便又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这样一个过程,并没有丝毫失重感,也并不痛苦,甚至还有一些享受。倏忽间,诗怀雅想到了小时候在亲人的怀抱之中的自己,也是如此,悠悠而动。
每个人,穷人或富人,总会有一个共同拥有过的东西,那便是童年,只不过人生短短百载,二十年从指尖流过,曾经的男孩落草为盗,曾经的小女孩已是一名督察,再也回不去了。
多年以前,年仅十岁的诗怀雅,在被父亲打了那一巴掌之后。她就已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家庭与别人家并不同。到后来,她才了解到自己的祖父,以及自己家族所经营的跨国企业。
诗怀雅也清楚记得祖父给她的评价:勇气可嘉,可惜毫无城府——不肖子孙。
“掌握权力可以有很多办法,但维持权力的办法本质上只有一个,那就是‘做正确的事’。”
诗怀雅从祖父身上学到了这一道理,并深信不疑,直至她遇见了特子,一个偷东西的鼠人。
他是那样的随心所欲,想吃烧鸡就吃烧鸡,想吃果盘就绝不会买烧饼。同时他又似乎有每个人都看不透的一面,只因为他是穿越过来的人,他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到底特子是正确的,还是诗怀雅是正确的?
生活不是加减乘除,没有一加一等于二的真理。她有她的“正确”,而每个人的‘正确’各不相同,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年纪轻轻的督察姑娘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身处泥淖之中,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