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一面收拾晒干的棉布,一面笑了笑:“你没看见吗,他们家也不富裕。衣裳虽然没有补丁,但也就是个普通人家。如果收贵了,他们还要办丧事,孩子将来请乳母该怎么办?而且,毕竟是这种情况,按照规矩,也不能收太多。就当是积德了。”
规矩?张司九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不过看珍娘不想多说的样子,于是她就转头去问程万里。
程万里义诊回来,接过张司九递过来的热水慢慢喝了两口,这才慢慢悠悠回答:“是有这么个规矩。但主要是因为不吉利。你知道,以前都是请谁来做这件事?”
张司九扬眉,“不是大夫?”
“嗯。”程万里应一声,却也叹一口气。送到嘴边的水也放下来:“至于到底是谁,你也不放猜一猜。”
张司九认真的猜了一猜,心里把几个可能的职业都排除一遍,最后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杀猪匠?”
程万里颇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张司九,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又觉得也不是那么最让人意外:凭张司九的聪明,猜不到才奇怪!
他点了点头,“杀猪匠平日杀猪分肉最多,所以干起这种事情,也最得心应手。但杀猪匠煞气重,接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活不下来。也不知道哪一个祖师爷就定下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如遇到这种情况,少收钱,甚至不收钱都行,但一定尽心尽力,只当是给自己积德。”
积德不积德,张司九不知道。
但她明白为什么杀猪匠接生的孩子大多数活不下来——这是技术加上时间的问题。
如果母体死亡,那么最多半小时内,就要把孩子从母体剥离出来,否则孩子也会因为窒息而亡。
但现在条件不好,临时去找人,一来一回路上都耽搁不少时间,来了之后,还要加上手术时间。
别看就是来一刀的事情,切多了,会伤着孩子,切少了,那就还得继续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缺氧窒息,加上很可能被屠夫弄伤,孩子存活率能高得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张司九手术经验足够丰富,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孩子取出来。就这,还是冒着险,不是一层层分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