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除了牛肉粉丝锅之外,其余几个锅子很快也都见了底。张妙青现在胃口大着呢,熬煮了一下午的鸡汤金黄诱人,里面撒了些葱花,她一个人就喝了两大碗。这是华大娘特地去选的肥美的老母鸡,熬出来的汤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油脂,乔薇看着就觉得腻了,不愿多喝。
腊肉的肥肉部分被腌的有些透明,透露出好看的琥珀色,和蒜叶冬笋一起炖煮,里头的油脂完全浸出,吃起来咸香适口。
做了下午的菜转眼之间就吃完了,不过各个都捂着肚子心满意足,这样的冬日夜晚,一家人聚在暖和的屋里头吃团圆饭,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酒足饭饱之后,才刚把桌子收拾干净,毛毛就缠着黄志忠要礼物,蹦蹦跳跳地拦着他不让他走。
黄志忠被缠的没办法,本来想今晚走之前才把礼物拿出来,这样毛毛还能多高兴一会,可实在抵不过他的死缠烂打,于是只好从带来的那一个箱笼里掏出来一个大包裹。
毛毛性急地接过黄志忠手上的大包裹,放在桌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看,不过摸着倒是十分规整的样子,不像是什么玩具。
等到毛毛扯开包裹,看清楚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的全是清一色的书籍,还有几个镇纸方砚,总之一眼望去全都是学习要用的。
毛毛难以相信,将包裹里头的东西翻来覆去地找了好久,可除了这些什么别的也没有。他回过头朝着那边坐着喝茶聊天的黄志忠,苦着脸道:“姐夫,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不是送我的。”
张妙青看着他苦瓜一样的脸,乐了,“没拿错啊,就是给你的,这些可都是你姐夫去那些大地方好不容易买回来的。”
“可这全都是书啊,我不要!”毛毛气的嘴撅起来,坐在凳子上对着张妙青和黄志忠怒目而视。
华大娘洗过碗,和乔薇一起走进来,正好看见了毛毛的这一副样子,又忍不住唠叨:“翻过年你就十二岁了,还玩什么玩,再不用功读书,你那些子玩意全给你扔了。”
静谧美好的晚间,许久没见团聚的一家人聚在堂屋里头烤火喝茶,说说笑笑,大概除了毛毛,其余人都很高兴。
不知觉时辰就已经到了戌时,曹春华和黄志忠起身准备回家去。天太晚,几人都害怕张妙青路上不好走,于是就将她留在这儿住一晚。反正这儿什么都是现成的,倒也不麻烦。
华大娘将曹春华和黄志忠送到小巷口,提了一盏亮亮的灯笼给黄志忠,交代他们路上小心些。
好在今夜没有风,又是在屋里面烤得全身上下暖烘烘的才出来,所以曹春华倒也是不觉得太冷。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走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曹春华裹紧了身上的这件厚披风,将这段时间一直埋在心里头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忠哥儿,如今阿妙有了身孕,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还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黄志忠听见曹春华的这一问,什么也没多想,当下就说,“算着是端午前后生,那些小孩衣服鞋帽什么的,我这回从京城路过,早买了许多,到时候请个老成的接生嬷嬷来……”
曹春华忍不住白了黄志忠一眼,打断他絮絮叨叨后面的那些话,“谁问你这个了?”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黄志忠侧过脸,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就缺心眼似的。
“我问你,你方才和张妙青在那屋里头说了许久的话,难道她就没有说起过扶正的事么?”
“扶正?”黄志忠猛地听见这个词,愣了一瞬又说道:“什么扶正?”
曹春华不想这样费劲地跟这个傻儿子说话,也不搭理他的问题。
想了片刻,黄志忠才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说要将阿妙扶正的事啊,阿娘,也就是你还记得这件事了。”
曹春华脚下走得艰难,一边慢慢开口,“难道你们不是说这个?怎么就是我一个人记得了?”
“阿娘,你想想,阿妙虽说当年是以妾室进的门,但是这么些年来,谁把她当妾室待过?怕是连她自己和岳母她们都忘了这事,还是你第一个跟我说起扶正的事。我自己都没想起来。”
被黄志忠这么一说,曹春华有心想反驳他,脑子里却想起那张妙青一家子人整天聚在一起不是商量怎么吃就是商量怎么喝,一天到晚乐乐呵呵,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