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航宇接住罐头,瞅了眼,吐槽道:“你还嫌我矫情,我看是你太糙了,就请我吃这个啊,好歹叫俩菜啊,怎么说你这也是三颗星了,怎么抠抠搜搜。”视线扫过他那衣服上的星,他狠狠灌下大口酒,借着酒液压下心里头冒出来的酸水。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一起许下的豪言壮语,他们奔赴前线,并肩作战,又各自发光发热,是战友,是知己,也是对手。可现在呢?一个年纪轻轻拿到了三颗星,另一个则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这强烈的落差感,深深刺进夏航宇的心口。
程景森看清了好友眼中的不甘,沉默了一瞬,淡声道:“刘厨的饭菜你还没吃腻?”
夏航宇这个月关在部队里,吃的都是食堂刘厨烧的菜,刘厨有个特点,烧菜打死卖盐,以前夏航宇还在部队时,就吐槽过他,吃刘厨的菜还不如吃罐头。
而现在他手边的罐头就是他以前最爱吃的一款。夏航宇愣了下,嘟囔:“你越来越奸猾了。”
程景森没理他的诬蔑,只是问:“你真要继续与家里对着干?”
“对着干?”夏航宇脸色阴沉如水,讥讽地笑着:“我就是要跟老爷子对着干。景森,你不知道,在我被关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在想当初是不是该自私一些,要是自私一些,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从一开始妥协娶陆明珠,到妥协离开部队,他从婚姻到事业都被拿来当做交易的筹码,而他自己呢?获得了什么好处?没有,什么都没有……明明陆家对于现在的夏家已经没了助力,俩人也成了怨偶,却依旧不同意他离婚,仿佛他离个婚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夏航宇越想越生气,直接将手中的罐头狠狠砸了出去,“我不甘心,凭什么牺牲的都是我,当初要我娶陆明珠我娶了,要我退伍我也退了,什么都是我让步,他们倒是坐享其成,现在反倒一口一句我不懂事,我他妈的可真不懂事啊!”
他脸上戾气横生,直接抄起酒瓶灌了起来,喝得急,再软绵的酒也刺|激着喉管。
程景森静静看着,那一声声咳嗽像是在将心中愤懑全部宣泄出来一样,可看不清,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他,是永远无法真正平息心中的怒火。
良久,程景森注视着半趴在桌子上的夏航宇,问:“所以,你把孟书婉牵扯进来,只是为了气一气他们?”
“……你都知道了?”夏航宇抬起眼皮,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身形板正,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正直,严肃。
“你闹得那么大,我不想知道都难。”程景森语气平静。
夏航宇抹了一把脸,嘲讽道:“也是,估计我妈已经调查了孟书婉,也跟你妈打了招呼。所以今天程班长请我喝酒,是准备说教还是责怪?”
当初程景森是他的班长,现在这么叫,已经是生气了,所以故意生分起来。
程景森有些许无奈,看着这刺头一样的好友,说:“你不用反应这么大,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夏航宇皱眉,疑惑地问:“什么事情?”他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知道答案了?
见程景森不理自己,他越发好奇:“快说,到底什么事情,你不会是来给谁当说客的吧?要是那样,你确实是有答案,别想着劝我,我是不会妥协。”
“我不会掺和你的家事。”程景森回答,在好友越发疑惑的目光中,语气平和地说:“你也不要将我的家人牵扯进去。”
“什么你的家人……”夏航宇停顿了几秒,惊讶地问:“你不会是在指孟书婉吧?”在看到程景森点头后,他心里头闪过一丝不痛快,脸色也沉了下去,讥诮道:“程景森,你未免管太宽了,我跟她自由恋爱你也要管,真当自己是她亲叔?”
程景森喝了口酒:“也不谈你们是不是在自由恋爱,你应该明白,这个时候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她一个小姑娘,承受不住。”
夏航宇面颊一热,狠狠捏紧了杯子,不痛快地反驳:“我会保护好她,倒是你别棒打鸳鸯,她跟了我,可比跟乱七八糟的人强。”这是他的自信,等他解决完家里的破事,就好好跟她谈恋爱。
程景森听着他自大的发言,轻轻垂眸,杯子里倒映出男人冷峻的眉眼,这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另外一双眼睛,清冷冷,倔强又委屈。
他抬起眸,不再绕弯子:“你的保护是指将她牵扯进你跟陆明珠的事情里,还是指将她推到你爸妈面前,让她去承受你爸妈的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