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想起心中之事,仿佛看陌生人似的打量着他,他们少年夫妻,相伴至今,如今她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看懂过他“沁娘的事,我绝对不同意。 ”
赵坚神情一变,正色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沁娘好。”
赵坚见妻子如此,眉头紧皱,道“阿于,沁娘如今还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待日后,我定替她寻一位俊俏后生,到那时,她想要几个孩子就要几个。”
于氏道“我不管以后如何,你若心中还对沁娘有一丝愧疚,就留下这孩子。”
赵坚深知妻子脾气上来,执拗得很,年岁大了,越发无理取闹,为了个未出生的小子,过来跟他闹,让他在群臣丢面不说,死活不肯下台阶,他脾气也上来了,不耐烦道“妇人短见,这孩子与沁娘无半点好处,留下来只是个祸害!”
两人谁也说不通谁,眼见越闹越大,晋王府的管事赵源在门外急的团团转,想起于侍郎临走前的嘱咐,忙唤人去城外寻世子赵达,嘱咐小厮,只说是晋王有事找他。
因近日连续干旱,赵达正与京兆尹裴如在城外视察,早先已让工部寻巧匠布置了不少水车,又在田地附近挖下深井,如今情况虽有旱情,但总体还能对付过去,两人正有回城打算,听来人报信,赵达轻轻应了声,与裴如告辞离去。
待入了府,就见赵管事满脸急色,他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说,我已知晓。”
阿爹知他在城外视察,如真有要事,不会派晋王府中人去寻他,多半是府中旁人以晋王名义寻他,近日宫中之事,他已得了消息,以阿娘的脾性,如何能忍,必会寻阿爹闹一场。
室内,瓷片板凳铺了一地,凌乱不堪,晋王与晋王妃各坐两处,发丝乱蓬蓬,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不难想象方才发生了什么,赵达微微蹙眉,还未踏入,就听晋王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出城巡查了?”
晋王妃理了理妆容,站起来,道“怎么?连大郎也碍你眼了?”
林敬不曾提起他说服石瑶的始末,江絮只能自己猜测一二,如今见着吴郎将,方明白过来,不论他如何利诱石瑶,他这个威胁是实打实的,石瑶恐是被他吓到了,不敢赌这个事,只不知他是何时通知的吴郎将?只若在入谷前,他是如何猜到自己会入石风寨,莫非他早有进寨的打算,而自己才是那个碰巧。
眼见刘德带兵而至,高本开麾下有一人唤顾唯提议道“如今前有刘德后有南地追兵,左右无处可去,不若投奔关中,积攒实力,再行出发。”
高本开眼见生死关头,不得不同意此意见,且关中如今晋王赵坚掌兵,他原是陇西赵家之后,陇西原为西齐故地,赵家亦算西齐之后,与他倒是相仿,而今到只有他能投奔,即是做了决定,趁夜便带着心腹匆匆往关中而去。
刘德得知消息,趁机收拢了高本开的属地,一时间,俨然又成一方霸主。
赵坚闻高本开投奔之事,大喜,正与众臣商议如何安置此人,忽闻窗外有动静,他眉头一皱,欲要呵斥门口守卫,便听一声高昂的女声“赵坚,你给我滚出来!”
他神情一滞,不敢看群臣颜色,匆忙道“今日暂且到这,明日在商讨此事。”
话音方落,场中众臣慌忙告退,那脚步,仿佛背后有鬼撵似,待人走光,赵坚方出声,语气无奈道“阿于?你这是要闹哪样?方才那么多大臣看着,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晋王妃于氏入内,冷笑道“赵坚,你问我要闹哪样,我还想问问你?”
她年已过四十,因保养的好,这会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着一身撒花香妃色衣裙,墨发挽髻,两侧各带一只红宝石步摇,端的是美艳动人,晋王年轻时就爱她这骄纵的模样。
晋王正了正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无知妇人,懒得搭理她,又看赵达,猜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道“大郎,你来的正好,劝劝你阿娘,让她莫要执迷不悟。”
于氏冷嗤一声,道“当初让沁娘进宫,你亦是这么说,可结果呢?让她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她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赵坚对赵沁并非没有愧疚,只他心中自有大业,听这话,脸色一沉,道“胡说什么,能服侍陛下,是她的福气!”
于氏讥道“福气?赵坚,你所谓的福气就是让沁娘陪着一个废人,整日提心吊胆,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这就是你的福气!”
赵坚一滞,许久方叹道“那孩子不能留!”
“在你眼里自然不能留,那可是你上位的阻碍,哪里能留着,不仅是那孩子,若真到了那日,恐沁娘亦是你眼中的阻碍!”于氏厉声道,她情绪越发激动,扯过赵坚的衣袖,道“我告诉你,赵坚,这孩子我保定了,你若要杀,便连我与沁娘一同杀了,免得影响你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