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道“世子之意,是疑心陛下有其他心思?汉献帝当初亦会垂死挣扎,陛下若真有他意,倒不奇怪。”
赵达摇头,道“他有意,并不稀奇,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起的意?”
江絮一时未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她想清楚时,瞳孔猛地睁大,赵达这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明显帝的计划,就连晋王扶持他登基,亦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皇帝陛下,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所知之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他说这话时,眼里不自觉透漏出一股自信,江絮早知这些人不可能偏安一隅,并不惊奇,不过天下未定,鹿死谁手,她亦不敢去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平心而论,她自然是希望赵家能赢,只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定呢?当初陆家亦是威风凛凛,如今只剩下陆仁独守山城,陆开困居河东。
江絮笑道“上京乃是前朝国都,必是比有更多能人巧匠,河东府自是不如,待世子拿下上京,我等都跟着有眼福了。”
赵达哼笑一声,道“越发学的虚伪起来,你心中分明不这么想。”
江絮被他看穿并不慌乱,只道“世子,非我虚伪,只是如今关中危机重重,不得不小心谨慎。”
叶大所说之事毫无眉目,她始终心中放心不下,究竟有什么样的局在等着关中,她猜不出,亦不知如何提防,这才是最让人恐惧之处,她内心深处是害怕的,害怕赵达会跟当初陆文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她连一点余地都寻不到。
赵达见她面带忧虑,略一思考,有几分猜到她的心思,一时不知是该喜她将自己与陆文一样看待,还是该气他将自己与陆文一处比较,赵家并非陆家那等末流世家,身为陇川赵家嫡长子,自小经历与熟知的,并非常人所能匹敌,想要他命的人很多,想拿走,亦很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切亦是赵达的疑心,三郎出事,到他被刺杀,虽说他怀疑过元秋,但凭元秋一个闺阁中人,想要计划这一切,太过困难,必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筹划。
他调查了元秋自入赵家之后的踪迹,她并非喜结交外人之人,往年在上京多与沁娘一路,未曾与旁人有过接触。
自河东府起事,沁娘入宫,她亦时常入宫陪伴,在这期间,若说能接触之人,明显帝最为可疑,且三郎与自己身死,受益之人,自不必说。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江絮掀开窗帘,见已到了江家巷口,她并未急着下车,只道“世子,我不日要随郡王去许州,还是让何卷留在河东府。”
他身边危机四伏,何卷还是待在他身边,更能帮得上忙些。
这事赵达已经拒绝过一次,再来一次他亦是一样的答案,他斟酌道“何卷在格县时,手腕受伤,待在我身边,恐会危险,让他跟着你,一则算是保全他的性命,二来有他在,纵是你胡来,亦有个帮手。”
江絮觉得他多半是在胡诌,只最后一句是真心话,她说不过他,也拦不住何卷跟着,只好叮嘱道“世子,多保重。”
赵达轻轻点了点头,江絮不再多说,转身下了马车,待她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方离开。
对她这话,江怀如今是不信了,他哼了一声,不接话,江絮忙坐过去,又将今日与世子所说之事,与他细细说了一遍,江怀在世子府中任职,少有机会见陛下,闻她之言,一时亦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说到这,话题又被岔开来,兄妹二人,闲话了几句,便各自回屋睡去。
今夜十五,河东府的月亮格外明亮,马车上,赵达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倒是忘了问她,河东府的月亮,是否合她的心意,思及此,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多半还未能让她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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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赵府,赵知一早跟祖母请过安,便急躁的回了院子,他自从在格县养伤开始,便被大兄的人死死的盯着,纵是想找机会溜走,都难于登天。
“知了哥哥,我来找你玩了,你急不急。”甜甜的女声,大老远就传过来,听得赵知头皮一麻,单说被看管,倒是还能忍受,只最让他受不了的,便是被这方珏娘这女人缠着。
方珏娘今日穿了一身大红撒花长裙,带红宝石头面,她本就长得娇艳,这会子更像是新春的石榴红似的,动人无比,偏赵知满脸嫌弃,道“你怎么又来了?”
在格县养伤时,她就整日有事没事来寻他说话,烦的他不行,原想着回了金州,好歹能避开,哪里想到那方夫人,竟然带着她回金州老家过年节,方夫人带她来拜访祖母时,被她发现自己也在金州,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缠住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