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心惊,再回神,见陈维生已经带人离开,他一怔,往身后的粮仓处望了望,见远处似乎有烟火,顿觉不妙,急急忙忙往回赶,还未靠近粮仓,就见手下的钱校尉领着人出来,他急道“快回去!”
钱校尉方欣喜王宪无事,又被他的神情弄迷糊了,正待要问,忽然听到一声军号声,他面色大变,不待王宪再说,匆忙领着人往粮仓方向而去。
王宪这会子已经反应过来,陈维生的目的,是想利用他将军中人引出来,好从后方偷袭粮仓,他既然能带人下山偷袭粮仓,说明东南隘口已经破了,未有人报信,难道是已经全军覆没?
若真是如此,这陈维生手中兵力恐怕剩余亦不多,是以才出此损招,挟持自己,争取时间偷袭粮仓背面,现在回转,希望还来得及。
他匆匆赶回粮仓内,见背面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关中军一窝蜂的冲了进来,他冷眼看去,心中已经有了预估,这关中部众约有两千余人,他们若是扛住压力,这粮仓还是守得住。
虽说从金城郡至今,她见过大大小小不少场战争,但每次面对这些死亡数字,总是免不了伤怀一番,不知何时才能天下太平,这世间对活着人来说,太苦了。
“絮絮!老吴说你在统计战死的将士,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她正沉思,陈维生突然窜出来,吓了江絮一跳,她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多谢陈郎将好意,只是些小事,不敢劳烦郎将。”
他还要道“絮。。”话没出口,见江絮眼神似箭一般,连忙改口道“江先生莫要与我客气,如今粮仓中有吴郎将与公孙将军在,我这里正好闲着。”
她统计的数据都是将士一层一层报上来的,到她这里,不过汇总一下,至于上京军那些人,只是记个大概,这会子已经完事了,不过江絮知道他惯来跟狗皮膏药似的,便道“我这里已经无甚事,陈郎将若是得闲,不若带人去城墙上巡逻一番,谨防有人偷袭。”
陈维生也不理会她这句话,只坐过来,道“江先生,我听吴郎将说,你们此行是要前往夕口城?”
江絮点头,嗯了一声,道“上京城中有探子来消息,说刘赞悄悄派人往这方面来了,既不是支援京口粮仓,那多半是往夕口城。”
陈维生带着十几人逃入树林间,又匆匆绕到去了粮仓后方,他拖住王宪,便是为了让藏在粮仓后方的将士能有机会突破城墙的防守,从后方偷袭,趁机开城门,烟火是他们的信号,是以他才会匆匆放王宪离去。
他带那十几人绕到后方,冲进鏖战的人群里。
虽找机会开了城门,但人数的差异,仍旧是一场苦战,陈维生已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在此多拖延些时间,待公孙俊那边完事,方有可能前来支援,不知酣战多久,忽听有人唤他。
“老陈,你可要坚持住,还得哥哥我来帮你!”
粗犷的说话声,陈维生心下一喜,回头见吴郎将骑马而来,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欢喜见到吴郎将,他吐了口血水,道“他娘的,别叽叽歪歪,快来帮忙。”
王宪原还有些底气,这会子见关中援军忽然从天而降,大惊之下,知晓大势已去,只他先前因贪生怕死已经归顺过刘德一次,好不容易盼来大周复兴,如今若要他投诚关中,如何都不能,遂厮杀至死,终是以身殉了大周。
上京的残余部众,见王宪已死,亦不在挣扎,丢盔弃甲,由着关中部众将其绑缚。
燕郡王惯来不杀降兵,江絮派人统计了活下来的上京军,加上东南隘口处的,不过只剩下三千余人,王宪麾下原有八千部众,约有五千余人在此战丧生。
而关中这边,虽说赢了,但死亡人数,亦有三千余人,如此算下来,此一战中,敌我双方,共有八千余人丧生,端端的几个数字,说出来很容易,但压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与吴郎将此行正是一来为了解救被困在此处的陈维生公孙俊等人,二来便是前往夕口城支援。
陈维生不解道“你说这皇帝陛下怎么想的?当初郡王派人去打夕口城他不守,如今悄悄派人去打,不是有病嘛?”
江絮头微抬,道“他确实有病,疑心病。”
夕口城守城校尉原就是刘德之人,虽上表投诚,刘赞疑心甚重,对那些人多有防备,假借郡王之手,除掉他们,再派自己的人去收回。
江絮虽然与这位明显帝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从他的行为来看,此人胆大心黑,她莫名有种感觉,如今的上京城,恐怕是他的诱饵,意在将刘德手里的地盘,重新洗牌,只是这猜测太过离奇,她自己亦不太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