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翰注视着她,道“江絮,我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并不傻,你说这些话,是真的觉得我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轨迹,还单单只是想探听龙州现今还有多少武器呢?”
江絮不意外被他看穿,道“二者皆有,端看宋将军如何想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热武已经被他用在战场上,见识过火药箭威力,往后的日子里,各方诸侯必定会效仿为之,多半亦会想出其他的更有震慑力的武器,这是必然趋势,她一开始不知道宋翰是穿越者,如今知道了,她是不信,这人手里会仅有火药箭一种兵器。
宋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问道“你如此为关中着想,是已经被这里的人同化了吗?”
江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她被同化了吗?她觉得她没有,她一直努力在坚持做自己,不若她亦不会在此。
她在这世间里,有父母兄弟,与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早已感情深厚,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去,她会离开吗?
她不知道答案,所及之处满目疮痍,离开这里,她会拥有和平便捷的生活,还有一群能够理解她的人,如果真能离开,或许她会犹豫,或许最终可能还是会选择离开,但不会是现在,她想看着这乱世结束,她不想在看家人朋友因为战乱颠沛流离,骨肉分别。
既然已经开了头,她没道理半途而废,她道“关中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希望他们能一直平安,只有这世间安定下来,才有可能。”
宋翰并不赞同她说的话,只道“你口中说是为了家人朋友,实际上,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赵家的江山而已。”
江絮摇头,反问道“宋将军,你好像并无立场来指责我,你做的这些,亦是为了刘赞的江山,既然各为其主,何必互相指责。”
宋翰沉思片刻,道“若以你所说,我该知道我这具身体是谁,可是我并没有那种记忆。”
江絮闻言,到不觉得惊奇,他连自己都能忘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亦是有可能的,她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认定我与你一样?”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他既然毫不知情,他是如何发现的?若非他主动提及,自己是不可能想到宋翰会是穿越的,顶天会觉得他只是个聪明的发明家罢了,毕竟火药已经出现,热武被动用是迟早的事,端看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罢了。
宋翰道“感觉,第一眼的感觉,你与他们都不同。”
江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回答,若是单看这句话,旁人十之八九会误会吧,可偏他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正想再说,忽然听门口有人道“将军,工坊那边出了点问题,希望将军你去看一看。”
宋翰抬头,应了一声,与江絮道“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你近日在山中辛苦,我派人替你备好热汤,你好好休息,其他等日后再说。”
江絮虽心中对方才所言工坊之事好奇,但这宋翰很明显并不愿意透漏工坊口风,她道“多谢宋将军。”
宋翰不再多留,大步走了出去,方才说话之人跟在他身后,走了几句,忽然扭头看了眼江絮,见她坐在厅内喝茶,神色淡然,毫无惧意,又想起方才在门口听到宋将军说的那句话,古人都道红颜祸水,他原还不觉有甚,如今见宋将军如此,这位江先生还真是红颜祸水,恐留她不得。
江絮摩挲着茶盏,待那抹视线离开,她方才抬头,看向远去的背影,她记得这个人,当时听人称他孙校尉,既然能如此随意进出宋翰府邸,与宋翰关系必是不一般,只是他对方才盯着自己的视线,并不友好。
宋翰未恢复记忆之前,多半是不会动她,她在关中不过挂名官吏,凭她以威胁不了旁人,宋翰不会想不到,拿她去威胁旁人,恐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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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略一想想,亦能猜出他的心思,估计是宋翰对她的态度,让他误会了,不过这位孙校尉的态度,倒让她动了其他心思。
宋翰不会看不出,这孙校尉对她有意见,以他的脑子,略一想,就能猜到原因,偏他还无法对孙校尉解释,或许她正可以利用这个误会,让二人离心。
一则能削弱宋翰手中的兵力,二则若是能引起让刘赞对宋翰起疑心,就再好不过了。
宋翰此人,虽不记得前世,但心思颇深,又精通武器,有他在刘赞身边,谁也说不准,他还能捣鼓出什么样的武器来,必须要将此人与刘赞分开,不若关中的统一大业,恐怕更为艰辛。
只是此事尚且需要再细捉摸,她正想着,便有仆役入内,引着江絮去休息。
食过晚膳,江絮不见宋翰寻她,想来今日他是不会再来,便自行睡下,月上中梢,窗外树叶突然发出一阵婆娑声,她猛地惊醒,赤脚下床,推开窗户,见窗外树梢间,隐有一抹影子,她轻声道“何卷,我有事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