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二郎与我关系甚笃,父皇担心我会与二郎合谋,张家这事是他在逼我做出选择,我若不愿,他亦可以推出张家生事,离间我与二郎。”
江絮听得心头一颤,她虽猜出张家背后之人,是赵坚,但却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是在逼赵达做选择,为了那个位置,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追随燕王殿下许久,至少她可以肯定,燕王目前对皇位并无野心,但若赵坚继续打压下去,亦不好说了,她道“殿下,卑职随燕王殿下征战数年,燕王殿下从未有过逆心,还望殿下明鉴。”
赵达摇头,余光扫过山崖间的佛光尾,道“江絮,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如今的父皇,政令难出上京城,纵是知道二郎无意,亦不敢不生防备。”
江絮缄口不言,她明白赵达的意思,燕王兵权太过,除非他愿意主动交出兵权,但若真如此,他麾下那些人,岂会有好下场,包括自己,恐怕都难善终,燕王必定不会主动交权,如此一来,他与陛下之间,只有一条路可走。
未曾想他会主动提及此事,他这是不想在强留她了,虽意外,却也明白他不想让自己左右为难,但又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在故意套话,所以并未真的将她的打算说出来。
赵达岂会听不出她言语间的敷衍,她不肯说,他亦不在追问,总归她去哪里,他都有办法知晓,问的太多,反而会引她起疑,遂道“早年间,我在姑苏书院之时,见那里的春景甚好,你既有心看景,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语气诚恳,江絮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赵达既然松口,不至于如此,她道“多谢殿下提醒,若有机会,卑职必会前往。”
虽并无意现在去,但日后说不定,且赵达若真心放她离开,她尚且可不比急着去河州,刘娘子还在高峰,不知现今如何了,还有留守在金城郡的石凯,她都想去见一见,这里不若现代方便,她能去见一面,却不知下一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赵达笑了笑,不拆穿她的心思,见山崖边佛光已消,白茫茫山涧中,只有流云浮动,他道“风大了,下山吧。”
江絮应道,与他一同离去,待他二人离开,山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慢慢将两人留下的痕迹覆盖。
下山比上山快许多,到了山脚,拴在树边的马见他二人归来,高兴的打起转来,许是知道,终于能离开这处了。
江絮好笑的从挂着的包袱里掏出饴糖喂它,那马儿想舔过来,被赵达呵斥一声,立时退了回去。
江絮正奇怪他这是做什么?就听他冷声道“什么扁毛畜生,也让它碰你?”
江絮道“殿下既知道它是畜生,又何苦与它计较,在这寒风冻了几个时辰,许是见着人太高兴。”
赵坚皱眉看了眼伏在地上大哭的张素,往日看也是个虎将,怎就能哭成这样,连张贵妃都不如,没好气道“朕知道你的忠心,并未怀疑你,此事朕会派人查清楚,你莫要再叫了。”
她转过身去,走不过几步,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不知为何,又突然转过身来,见赵达依旧站在远处,巷口无人,只他一人与马孤零零的站在哪里,心头莫名一酸,道“殿下,你要多保重。”
赵达站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心尖一软,温声道“你这话说早了,过几日,你我还要一同回上京。”
江絮笑了笑,并未解释太多,踏入院门,轻轻阖上门板,赵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其实都明白,他今日为带她去山上看佛光,是因早就做了决定,才想最后留下点什么。
但她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她无法阻止他与燕王之间的对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燕王渐渐离心,就连如今日这般与他说话,待回了上京城,恐亦是不能够了。
巷口,赵达目送她入了院子,听着门阖上的声音,又在雪中站了会,方才牵着马离开,有些事,他暂时还无法与她说,日后她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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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皇宫,正值早朝时分,大殿上传来一阵哭诉声“陛下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不知是哪里来的贼人,想要陷害微臣,四处在城中散播谣言,张家绝无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还望陛下明鉴!”
那张素听罢,哭声立止,连连谢恩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第206章 难安
大军抵挡上京城时,已是腊月二十三,新年将至,上京城原已是热闹非凡,如今大军得胜归来,让这份热闹又添了几分。
江絮自打到了城门附近,就已与大军分开,她一路快马,比大军要早些入城,原打算直直往江家去,却在城门附近遇到巡逻的程瞻,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