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月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血色,模模糊糊的,什么也不能看清。
视界很昏暗,柳三月并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眼睛的问题。
身体四处都是疼痛的。
自己死了吗?
柳三月想起来了卜算子那日与他说的那句话。
——你要死了,柳三月。
应该是死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黑?
但是身下是大地,而不是那条将人间一切送往冥国的冥河。
柳三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没有用上劲。好像手脚都失去了知觉一般。
柳三月想起来了自己最后看见的那一幕。
有人提着剑,在青山大雾里走了过来。
可惜自己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便昏迷了过去。
柳三月休息了许久,终于从手臂上感受到了一丝痛觉。
能够痛,那便代表着能够驱使了。
柳三月再次撑着地面,终于坐了起来。
自己似乎是躺在一棵树下。
柳三月眯着眼,努力的辨认着自己附近的环境。
四处都是血一样的落叶——这或许真的是自己眼睛的问题了。
又或许是枫叶。
柳三月看回自己的身体,身前自肩头到肋下有一道极为严重的剑伤。
只是不知为何,那一剑看起来很是狰狞,但只是停留在了入骨的深度,而没有真正地伤到自己的心脏。
柳三月沉默了少许,尝试调动神海之中的力量。
身周缠绕了微弱的道风,但不是损伤。
只是竭力而已。
这便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好像当初自己所看见的最后一眼,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但是那道剑伤又分明的证实了那一幕的存在。
所以是什么让那人没有杀死自己?
柳三月倚着树干坐了许久,尝试着站了起来。
身体里有些疼痛,但还是在能够接受的程度。
附近似乎有水声,柳三月眯着眼,找了根棍子拄着,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地上都是叶子,踩上去窸窸窣窣的,与流水声混合到一起,倒有些别样的安宁。
水声是从附近的一条小溪中传来的。
柳三月拄着那截树枝走了过去,在溪边趴了下来,鞠着溪水洗着脸。
直到将那些沉积在脸上血污结痂洗干净,柳三月看见的东西才清晰了一些,虽然还是带着一种血色的滤镜,但是总归没有像之前那样,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样子了。
柳三月抬眼看向四周。
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一片枫林之中,大片的枫叶簇拥在头顶,遮蔽了那些光线,才使得自己所见到的视界有些昏暗。
柳三月皱眉看着这个地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低下头在溪中又洗了一下身上的污秽,柳三月拄着棍子站了起来,沿着清溪向下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一切却是渐渐光亮了起来。
柳三月穿过那片枫林,走了出去,停在外面抬手遮住了眼睛。
待到适应了光线变化之后,这才满是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某处青山之巅。
花草繁盛,色彩怪奇绚丽。
四处云雾翻涌,满目枫叶飘零。
这是哪里?
柳三月很确信,人间应当没有这样一处地方。
“你醒了?”
有个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柳三月转过头去,才发现不远处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倚坐在一块山石上,握着纸笔,正在写着什么,一身巫鬼之力,无比浓郁。
“你是谁?”柳三月警惕地问道。
书生笑了笑,说道:“你叫我子渊就可以。”
柳三月皱眉想了许久,并不记得人间何处有过这样一个名字,在原地站了许久,柳三月向着书生走了过去,停在那块山石边,沉默了少许,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子渊轻声说道:“因为大人救了你。”
“什么大人?”
子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着手中写满了的书卷,轻声说道:“你穿过这条云雨之桥,便可以见到她了。”
柳三月看向身前,在那片山崖边缘,有一条青藤悬桥,往下看去,一切没入云雾之中,不知有多高。
“他为什么要救我?”柳三月对于这个问题十分不解。
子渊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如果想知道答案,就过去问。”
柳三月沉默少许,看着子渊未曾停笔的模样,问道:“你在写什么?”
子渊想了想,说道:“或许是一个故事,你不知道的故事。”
柳三月没有再问下去,转身看着那条悬在云雾之中的青藤之桥,想了很久,抬腿走了上去。
悬桥很长,走在上面,便开始晃悠。
柳三月握住了一旁的青藤,小心地踩着桥面走去。
子渊在山石边坐着,歪着头看着这一幕,轻声说道:“当年王上也是这般走过去的吗?”
他不是在问别人,而是在问自己。
岁月过于久远。
很多故事他也记不太清了。
柳三月并不知道那个叫子渊的人在后面说了什么。
当他踏上悬桥的时候,山林的声音便消失了。
四下寂静,隐隐有种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像是云雾在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