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静静地看着剑上鹦鹉洲二字。
其实倘若单论剑。
这柄剑其实并不算得上是多好的剑。
问题便出在剑镡上的那三个字上。
落笔之间,尽是剑意。
才使得这柄剑一副寒光凛然的模样。
张小鱼沉默地看了很久,在湖畔坐了下来,把剑放在了膝头之上,看着那一湖隐隐有些血色的湖水,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猜测,前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草为萤微笑着看着张小鱼,说道:“所以你猜出来没有。”
张小鱼低头看着剑,缓缓说道:“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后来没有去猜了。”张小鱼抬手抚在剑镡的三字之上,轻声说道,“猜到了也是没有意义的,前辈的世界离我们太远了——人间人去猜天上人,哪怕猜得再如何准确,也是没有任何帮助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草为萤轻声笑着,说道:“但总要大胆一些,去猜猜去看看,哪怕猜错了,也是没有关系的。”
张小鱼摇了摇头,说道:“不猜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前辈。”
“你说。”
无所事事的少年看着这个一身白衣坐在湖边阳光下的剑宗弟子。
张小鱼转过头来,看着草为萤:“前辈在人间,是要看什么东西?”
草为萤笑着说道:“当然是坐在人间看一些天上的东西。”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人间之事,与他无关。
张小鱼转回头去,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草为萤微笑着看着张小鱼说道:“你好像有些怕?”
张小鱼轻声说道:“当然怕,虽然也许前辈曾是晚辈的某个师祖辈的存在,但是终究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岁月,师祖也未必不能成为敌人。”
张小鱼抬头看着天空,依旧在想着那次进入那个小镇,在镇外看见的那个凝练成为湖水的一湖剑意。
“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人间该怎么去做。”
草为萤只是看着湖水,很是平静地说道:“所以有时候你会很犹豫,因为你不如另一些人大胆。”
张小鱼蓦然回头看着草为萤,而后沉默下来,重新转回头去。
这次的沉默是极为漫长的。
因为草为萤的那句话。
过了许久,张小鱼才轻声叹息着说道:“也许是的。”
“你在南衣城待太久了。”草为萤平静地说道,“所以你眼睛里总是会看到更多的人间。”
张小鱼似乎不想再说下去,站了起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在穿过了玉兰林洒下来的阳光下向着回廊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弯腰将那柄鹦鹉洲递给了草为萤。
“前辈你的剑。”
“送你也可以。”
“南岛呢?”
“我另外给他一柄剑。”
张小鱼似乎有些心动,但是犹豫了少许,还是放下了那柄剑,沿着小道走去。
“还是算了。”
草为萤也没有强留,微微笑着看着张小鱼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欣赏之意。
直到那个湿漉漉的白衣身影离开了静思湖边,草为萤才看向了那柄剑。
抬手拿了起来。
长剑被握在青裳少年手中,整个大湖却是蓦然起了无数剑风。
而后又缓缓平息了下去。
草为萤静静地看着这柄在城头被张小鱼拿着杀了很多人的剑。
“你怎么这么犹豫呢?”
草为萤轻声说道。
剑上的犹豫自然是极为愚蠢的。
用剑之人本身便是在行险招。
因为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草为萤看了许久,把剑放了下来,插在了一旁的湖畔泥土之中,等待着某个同样无所事事的少年来取这柄剑。
......
“师兄打牌吗?”
张小鱼离开了悬薜院,走在阳光灿烂的南衣城街头的时候,突然从一旁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张小鱼下意识地就想说来。
只是才张开了口,便沉默了下来,转头看着在街边某个牌馆里探出的那个熟悉的牌友的脸,笑了笑,说道:“算了,不打了。”
“怎么不打了?正好师兄你也战斗了这么久,正好打几圈休息一下。”
那人笑嘻嘻地招揽着。
张小鱼转回头去,向着长街前方走去,平静地说道:“戒了。”
那人似乎还试图劝说着,张小鱼却是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那人在窗口摸着头,有些不解。
整个南衣城谁不知道张小鱼牌瘾贼大?
真的说不打就不打了?
张小鱼伸手在怀里摸着那一张红中,平静地走在长街之上。
当然不打了。
昨日在街头与鼠鼠说完那番话之后,张小鱼便真的不打牌了。
张小鱼摸了很久,把手从怀里拿了出来,沿着长街很是闲适地走着。
随着南衣城外的那些黄粱之人的暂时退却,南衣城中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人间热闹,牌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