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风已经上了岭南,但只是停在听风溪。
一如那些剑修们所见的那样,与听风吟坐在溪桥上,一人饮酒,一人饮茶。
大概是有些东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原因,所以今日溪畔,有着许多剑风游荡,这使得许多想要探听一些消息的岭南剑修们,不得不退避三舍,只能远远的观望着。
那些剑风之中,隐隐有着风雨之意。
自然便是来自陈怀风。
但这也是让听风吟颇为好奇的地方。
“师兄剑意之中,为何会有着风雨之意?”
陈怀风看向了一旁的那柄师兄剑,上了岭南之后,陈怀风便没有继续背着剑,而是将剑握在了手中,到了这条听风溪的时候,便插在了溪桥的宽大的缝隙之中。
“因为白风雨曾经在南衣城中。”
白风雨曾经在南衣城之事,听风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显然并不是陈怀风的剑意能够带着风雨之意的原因。
所以陈怀风静静地看着那些剑上风雨,而后缓缓说道:“他曾经分了我半帘风雨。”
陈怀风曾经抱着那半帘风雨,在墓山之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最后将那些风雨道术一并送入了同归碑中,陈怀风身上依旧残留着一场漫长的风雨。
他在那场风雨中,踏入了大道之境,剑意之中自然会带上不少的风雨道术的气息。
听风吟听到那句的时候,也大概明白了陈怀风剑意之中的风雨从何而来。
“所以白风雨死的时候,身上只有半帘本源风雨道术?”
陈怀风轻声说道:“没有,还有半帘大概他也送给了别人,所以当时他才会死得那么干脆。”
听风吟颇有些叹惋地听着。
岭南听风溪,虽然听着人间八面风声,但是不是所有的风声都可以自由地穿梭在人间。
有些沉寂在雨里,有些沉寂在河里。
许多风声是不为人知的。
“剑宗知道是谁杀了白风雨吗?”听风吟此刻神色倒是有些沉重。
陈怀风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知道。”
说着,这个曾经在南衣城见过许多东西的男人,抬头看向西面,看向了瘸鹿剑宗方向。
“白风雨之事,也许是许多故事的开端。”陈怀风轻声说着,又低下了头来,看着身旁的师兄剑。“柳三月的也是。”
听风吟听到陈怀风说到了柳三月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岭南更深处。
那个从青天道来的道人,便去了那里,栖凤山,也叫西风山,整个岭南最高的地方,一千九百丈,是这一片群山名字的由来之地。
“大概是因为听到的风声太多,关于许多东西,其实我能够猜到一些。”听风吟回头看着陈怀风,轻声说道,“但是这件事情,岭南却是不想沾上,所以我也止于猜测而已。”
陈怀风静静地看了听风吟很久,而后平静地说道:“是的,你猜的是对的。”
虽然听风吟早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听到陈怀风这样平静地承认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愣,而后轻声说道:“原来真的是这样。”
“但我要说的,不止是柳三月与青天道之事,而是在南衣城风雨背后的那些东西。”陈怀风平静地说道,“当时他回来的时候,本身便是重伤之躯。身上诸多力量驳杂,道术,剑意,剑势,还有冥河之力。”
陈怀风静静地看着人间山雪。
“当时我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也陷入了震惊之中,我不知道他在大泽中遇见了什么,但是我联想到了白风雨的死。也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但是当时的南衣城,也顾不了很多的东西,师父和卿相都不在城中,那些游历于人间的师兄们也没有音讯,整个剑宗,便只有我陈怀风是境界最高的那个人,我在重伤的柳三月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是槐都兵部侍郎,也是青天道得意弟子。”陈怀风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想,如果这样一个人,死在了南方,应该会让人间注目过来。”
“但是只有岭南来了。”听风吟轻声说道,打断了陈怀风的话,大概也是不想让陈怀风把后面的东西说出来。
“是的。”陈怀风轻声说道,“也许是人间太远,也许是一些别的因素,只有岭南下山了。”
听风吟坐在溪桥上长久地看着溪畔白雪,而后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青天道那边。”
“青天道当然是知道的。”陈怀风缓缓说道,“只要没人提起,他们也宁愿将这个故事埋没下去。”
陈怀风说着,静静地看着听风吟,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来过岭南,但是却也知道听风剑派的零落阁。”
听风吟沉默了下来。
一直过了好一阵,听风吟才轻声说道:“师兄是要追究一下责任吗?”
陈怀风举起了手中的那杯枸杞茶,这是听风剑派给他泡来的,大概是在溪上坐了许久,说了许多,茶水已经冷了。
冷了的枸杞茶还能养生吗?
陈怀风只是平静地喝着杯中的茶水。
“这是我陈怀风自己做错的事,自然没有什么追究的由头,只是有些好奇,岭南以后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
听风吟端坐在溪桥上,迎着那些剑风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岭南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但是修行之地,总该是往山上走。”
陈怀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喝着茶。
听风吟则是看向了西面,静静地看了许久。那处剑宗之事,依旧是悬而未决的问题。
“听山鸿师弟说,师兄似乎有些想法?”
陈怀风转头看了一眼听风吟,而后目光也落向了山雪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