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雨皱眉说道:“去槐都做什么?”
李成河停在那里,平静地说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梅溪雨皱眉站在那里,李成河只是安静地在那个青天道弟子的陪同下,穿过了那些道观,消失在了梅溪雨的视野之中。
这个青天道的年轻道人站在那里皱眉看了许久,才重新向着山后山谣居的所在而去。
一路林雪簌簌,倒是有些静心之意,只是梅溪雨的心显然有些静不下来。
一直穿过了那些山阶,穿过了一片竹林,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的山中之湖,湖上有一条颇为狭窄,三尺左右的木桥延伸而去,直到尽头,一座雪中竹屋便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梅溪雨在那条有着一线脚印的桥头站了许久,直到心绪平息了许久,才踏上了小桥,缓缓向着那座盖雪竹屋而去,而后停在了桥头之上,行了一礼。
“见过观主。”
竹屋之中传来了一个温婉柔软的声音。
“陈怀风现而今在哪里?”
梅溪雨在桥头雪中端正地坐着,对于那竹屋之中的女子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只是轻声说道:“应当已经到了北方。”
竹屋之中的女子很久没有说话。
梅溪雨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在那里坐着。
一直过了许久,白玉谣的声音才重新落向了这片细雪湖中。
“梅溪雨。”
“弟子在。”
那个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却有了些许的惆怅之意。
“陈怀风入观之后,岭南之事,便委屈你了。”
梅溪雨沉默了少许,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轻声说道:“好的,观主,只是观主,应下这种事,总归需要给人间一个交代。”
“是的。所以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梅溪雨蓦然想到了方才那个来自槐都的兵部尚书所说之话,抬头看着这场落入大湖,消失不见的北方之雪。
“我需要去一趟槐都。”
梅溪雨明白了什么。
“是的。三十万青甲,与岭南之事,青天道都需要有所回应,你去了槐都之后,会在天狱之中暂留数月,槐都会给你准备一处清修之地,三年之后,槐都会让你离开,青天道入门弟子,将会由你作为授业之师。”
梅溪雨怔怔地坐在那里。
青天道这些地方与人间剑宗自然不同,青天道七百年前的弟子,放到而今,便是祖师之辈的存在,而人间剑宗却也只是师兄而已。
一代相传与代代相传,自然有着传承方式的不同。
授业之师,便意味着,梅溪雨将会成为下一代青天道观主的候选之人。
成为新一代的天下三剑三观之一。
梅溪雨怔了许久,而后在雪中倾身匍匐下来,轻声说道:“溪雨难当此大任。”
竹屋之中那个温婉的声音只是轻声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既然有此横祸,便自当有此福泽。当不当得大任,此事在日后,非当下可言。”
梅溪雨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在雪中印着的满眉白雪正在缓缓地落着。
“弟子依言。”
“去吧。”
竹屋雪湖宁静下来。
梅溪雨站起身来,踩着积了一层雪的木桥往回走去。
雪湖畔渐渐起了琴音,与那些细雪一同悠悠地坠入湖中。
满山清静。
梅溪雨重新回到了那处山道之上,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许久的雪,而后向着林中而去。
穿过了一些橙红色的南天竹小道,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覆雪的小院子。
梅溪雨推开门走进去,秦再来便在院中檐下静坐着。
“观主怎么说?”
秦再来看着走进来的梅溪雨,缓缓说道。
梅溪雨走到一旁,拿起了地上的扫帚,扫着檐下的一些雪,轻声说道:“我会应下岭南瘸鹿剑宗还有当初那三十万青甲之事。”
秦再来静静地看了这个年轻的道人许久,而后平静地说道:“三十万青甲之事,是我向观主提议的。”
梅溪雨轻声说道:“我其实猜到了一些,将那些事情都揽到怀里,观里便总要补偿一些什么。”
秦再来看着梅溪雨,缓缓说道:“你似乎有些不情愿。”
梅溪雨轻声说道:“是的。”
说着这个年轻的道人又停了下来,看着檐下向来冷淡的道人,说道:“其实当初我离开观里,去山下镇外溪畔盖了一座小屋的时候,师父应该便能够看得出来,我无意于观主之位。”
秦再来静静的看着梅溪雨,而后缓缓说道:“做了观主,依旧可以留在山下,白梅溪雨,坐闻风雪。”
梅溪雨轻声笑着说道:“终究要多一些思虑。”
“但你还是应下了观主的话。”
“是的。虽然说夫唯不争故无尤。”梅溪雨轻声说道,“青天道虽然宁静,却还是有着许多上一个百年故事的遗留,离得太远,世人就喜欢传颂清名,于是清名往往便容易成为推涌着自己搅入风雨的由头。与其这样,不如干脆利落的走进来,天下有以不争为争,同样也有以争为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