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在入镇石阶小道上休息了一会,而后便站了起来,向着镇子走了过去。
小镇雪色并不明显,偶尔有薄薄的一层裹在青瓦上,不像雪也不像霜,倒是像一些稀疏落着的白花。
小镇巷子很是古旧逼仄,檐上虽然只是挂着一些雪,但是张小鱼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有些一些零零星星的滴水声。
然后便想起来这是下雪不是下雨。
有早起的小镇老人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提了一个壶。
张小鱼很是识趣地让开了一些,贴着墙让老人走了过去。
佝着腰的老人走了过去,只是却又转回身来,上下打量着张小鱼。
“你是槐安人吗?”
张小鱼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鹿鸣人。”
老人愣了一愣,而后看着张小鱼脸上的笑意,冷笑一声说道:“放屁,哪有鹿鸣人不遮耳朵的。”
相比于槐安黄粱这两个时不时便要起点摩擦的地方,在幽黄山脉极北端的那一个常年藏在风雪里的国度,显然便没什么存在感。
世人对于他们的印象也便变得简单而粗暴起来。
终日走在风雪里,自然要遮着耳朵防止冻坏了。
张小鱼轻声笑着,说道:“既然老人家知道我不是鹿鸣人,那还要问什么。”
老人说道:“万一你是黄粱人呢?”
黄粱自然也有穿白衣的,也有背剑鞘的,两种人都是很少的,这两个特征凑到一起,自然少之又少。
张小鱼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所以老人家问这个做什么?”
老人提着那个令人退避的壶,反反复复地看了张小鱼白衣上的那些斑点,而后缓缓说道:“你是杀猪的吗?”
张小鱼摇了摇头。
“那看来就是人血了。”
张小鱼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衣,那些血色虽然已经变成了黑色,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它们曾经应该是鲜红的模样。
“是的,我杀了很多人,而且还是黄粱人。”张小鱼轻声笑着说道。
老人倒是没有什么惧怕的意味,只是颇有些唏嘘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些从南方和那些巫师们一同北去的人,那自然是他们活该。”
张小鱼来了兴趣,靠着墙看着老人说道:“怎么说。”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年岁,他们又要去挑起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蠢到了极点。”老人大概也是觉得那是一种极为蠢蛋的事情,站在逼仄的巷子里异常激动地喷着口水。
张小鱼向后退去几步,点点头说道:“有道理,但是老人家你先别激动。”
老人却是越发的愤慨了起来,提着壶走了回来,伸着手指指点点的说道:“不说大楚了,便是黄粱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我们这些人依旧说着我们黄粱人,你们槐安人,他们鹿鸣人,但是谁心里不是清楚得很,我们都是大风人?”
张小鱼瞥着老人手里那个晃荡着的壶,很是诚恳地点着头。
“是的,大爷说得对,不知道他们犯什么病了,再说了,咱们的神河陛下,不也是黄粱人吗?大爷您消消气,实在不行,咱先去把手里的东西解决掉好吗?”
老头子想了想,说道:“也行,咱们就在这里解决吧。”
张小鱼愣了一愣,看了这条虽然逼仄,虽然破旧,虽然脚下石板凹凸不平的小巷子,但是至少也没有很脏吧,就这样在这里解决,真的好吗?
老头子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古怪地看着张小鱼,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是那玩意?”
张小鱼呆滞地说道:“难道不是吗?”
“放你妈的屁!这是老子早上刚煮的酒,打算去后面坐一会!”
老头子大概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不是放屁就是放你妈的屁。
张小鱼反应了过来,很是诚恳地道着歉:“对不起,我错了。”
所以只说是个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么诚恳的张小鱼,倒也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向着张小鱼招了招手,一屁股就在别人家的门前坐了下来。
张小鱼想了想,也坐了过去,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老头子手里的那个壶。
老头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站起来顺手将那户人家檐下的琴瑟谷乐器摘了个下来,直接当做了杯子倒着酒。
这一套动作给张小鱼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头子把酒摆在了一旁台阶上推给了张小鱼,“没有杯子,你就拿这个喝吧。”又自顾自地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看来里面确实是酒水。
不过张小鱼拿起那个乐器杯子的时候,还是很谨慎地闻了闻,看见老头子怒目过来的眼神,张小鱼哈哈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毕竟这种行为相当于质疑别人在喝尿。
模样很是新奇,勉强可以当做杯子的乐器倒还是没有那么脏,大概风吹雨淋的,一天天的总是洗
得比较干净的,只是里面有几根草絮,张小鱼也没有在意,直接喝了一大口。
老头子喝着酒,又开始说了起来。
“你都知道,陛下是黄粱人,还是他们南楚人,不知道他们造得哪门子的反。一群蠢货!要是我还在那里....”
张小鱼挑了挑眉,看着老头子说道:“您老人家以前也是南楚巫?”
老头子说道:“那倒没有,我以前是八十万戍海黑甲的一个小伍长。”
张小鱼恭维道:“厉害厉害。”
老头子自然看得出来张小鱼的恭维很是虚伪,只不过也没有在意。
“要是老子还在南边,造反?我先他娘的把他的反造了。”
“哈哈哈。”
张小鱼这次的笑倒是诚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