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迷蒙之中,那个道人的身影这一次是真的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个道人至此才醒悟过来,看着手中的那柄伞。
伞骨之上的以道文写就的第十九章四个字正在缓缓散去。
那个从岁月里归来的道人知道那样的四个字,对于柳三月这样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读懂的事。
尤其柳三月曾经亲身经历过诸多生死。
很容易便会猜出那些东西来。
于是也会轻易被那种令人怖惧的猜想摄住了心神。
于是春雨小镇里的两个道人终于想起了那个山河观道人李石右肩上的那一簇桃花一样的血色。
是的,那里不止有血色。
还有许多残留的剑意。
那样的剑意,哪怕是后知后觉,都会感受到一种极其冷冽的锋锐之意。
李石便这样带着一肩血色剑意,如何能不受伤?
只是那四个字所代表的东西与道人在巷子里平静而去的背影,一时之间,令二人都是有些仓皇。
这样的事,怎么会是死局呢?
少年带着伞贴近了白衣剑修,都可以被山河化解。
哪怕悬薜院真的付出惨重的代价,将那个道人留在了这里。永远都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恰恰相反的是,这是一个极好的结果。
只是那来自青牛五千言第十九章的文字,带给了二人太多的寒意。
使得他们忽略了这样的逻辑。
“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形貌丑陋的道人睁大的眼睛,又慢慢垂下了眼帘,看着伞下那些淅淅沥沥的雨水,轻声说道。
刘春风只是神色宁静而坚毅地穿过了长街。
“总要试一试。”
柳三月并没有追上去。
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想要找到那样一个师兄的踪影。
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是悬薜院的事。
哪怕他神海没有枯竭,这样的故事,也不是只有小道九境的他能够参与的。
刘春风的身影同样消失在了春雨长街之上。
柳三月转头看向了伞下的瑶姬,轻声说道:“所以人间要死的那个人,便是剑宗的丛刃前辈?”
瑶姬平静地说道:“是的。”
柳三月沉默地站在了那里,满街水汽弥漫,就像是许多不可置信的痴梦一般。
“说起来神女大人可能不信。”
这个面容丑陋的道人低头看着街头水洼里自己的模样。
“我一直以为我会死得比丛刃前辈早。”
道人说着,用着一种很是复杂的笑容抬起头来。
“人间很多人都想过自己会死得比他们这样的人早——一千年对于世人而言是一段漫长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岁月。”
柳三月停顿了许久,而后轻声说道:“但我依旧不明白,他们用了什么样的一个故事,才能让丛刃这样的前辈死去?”
瑶姬平静地说道:“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柳三月看向了瑶姬。
后者从那些在道人身上看见故事里,剥出来了一句很是简单的话语。
“他们偷走了悬薜院的某块骨头。”
于是丛刃便走进了一场生死的故事里。
柳三月怔怔地站在那里。
悬薜院的那块骨头的故事他自然也有所听闻的。
那是青悬薜的臂骨。
一块适合握剑的骨头。
道人看向了北方。
也许这个曾经槐都的兵部侍郎,已经明白了许多东西。
......
陆小三骑着那个大葫
芦回到孤屿边的时候,发现那个平日里只是喝着酒像是一个老头子一样安静地看着海的青裳少年难得的站了起来。
这让小少年有些好奇,从胡芦上跳了下来,围着草为萤转了好几圈,这才问道:“前辈在看什么东西?”
草为萤喝了一口酒,很是平静地说道:“看两个少年打架。”
小少年来了些兴趣,站在草为萤的身旁踮着脚向着远方眺望着,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黄昏海岸风平浪静,那些妖族的船队都快要走完了,风的后面是风,海的后面是海,天空上面也只是天空。
陆小三当然不是在放狗屁。
而是他这段日子变成了一个剑修之后,很是得意地骑着葫芦到处乱飞得到的结论。
东海有没有四十九万里他确实不知道。
但是大概草为萤所看的方向,就和东海四十九万里一样空空荡荡。
“哪里有少年打架?前辈你是不是在逗我开心?”
陆小三张望了好一阵,都没有看见什么,于是转头看着草为萤问道。
草为萤想了想,诚恳地说道:“确实是在逗你开心。”
陆小三心想这有什么开心的,我都没有看到。于是兴致缺缺地向着亭子那边走去。
松果眼巴巴地趴在那里,看着小少年。
“你找到了师叔没有,我都饿死了。”
虽然海边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