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芦都能够想到那个小少年脸上那种无辜又真诚的神色。
虽然这并不是过往的故事里有过的情节,只是胡芦却也很清楚当初的自己会怎么做。
哪怕那个白衣剑修再如何否认自己并不喜欢那个叫做李青花的女子。
只是大概所有剑宗弟子都曾经看见过张小鱼在遇见那个穿着青花小裙的女子的时候,那种眼眸深处的笑意。
胡芦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着,门外却是传来了两种越来越远的踩雪声。
张小鱼大概追赶小胡芦去了。
胡芦又躲了一阵,而后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了门口张望了一阵,风雪里的那两个身影正在向着三池后门处追逐而去。
胡芦犹豫了少许,而后转身便向着楼上而去。
二楼正厅很是宽阔,有着一张床榻便横在正中间,正对着那样一扇敞开的门,门外风雪呼啸,倒也没有吹进来,门口有个炉子,但是并没有热气,很是冷清的摆在那里,上一次点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毕竟大多数时候,这个白衣剑修都会顺路和苏广一起去他家的客栈里住,顺便干点杂活赚点小钱。
四处还散落着一些麻将,胡芦看着那些红中,倒是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师兄们经常打着打着就发现少牌了。
胡芦很是谨慎的又跑到二楼风廊上观望了一下,确定二人已经走远了,这才仔细的在二楼四处搜寻着,尝试找到一些什么可疑的东西。
毕竟先前张小鱼匆匆上楼的行迹,本身便是一件很是古怪的事。
是什么东西需要藏起来的不能见人的?
只可惜胡芦一直找到了入夜时分,也没有找到什么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东西,因为担心被张小鱼逮到,这个少年虽然有些不甘,但也还是回到了一楼。
张小鱼许久都没有回来,胡芦于是在一楼房间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个炉子和一些木炭,正在那里想着应该怎么让它烧起来的时候,张小鱼带着一身风雪寒气从楼外走了进来,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些用油纸包得很好依旧带着热气的烤串。
“我倒是忘记了你要烤火了。”
张小鱼拍了拍脑袋说道,走了过来,将那些烤串塞给了胡芦,一面点燃了剑火,将一块木炭引燃了,而后丢进了炉子里。
胡芦看着手里的烤串,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咬了一大口,有些含糊不清的看着那个正在摆弄着炉子的白衣剑修说道:“师兄不是没钱了吗?”
张小鱼有些古怪的抬头看了一眼胡芦。
“你怎么知道我没钱了?”
胡芦愣了一愣,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是胡芦,而是胡瓜,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师兄自己说的啊——你可以看不起我张小鱼穷困潦倒。”
张小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继续在那里吹着木炭——虽然剑火可以把木炭都点燃,只是那样烧得太快,一下子就烧完了。
“刚刚逮到了那个你堂弟,给他提溜起来,晃出了一袋钱,正好给你接风洗尘了。”
“......”
胡芦惆怅的看着自己手里那些肥的流油的烤串,所以其实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
张小鱼点燃了炉子,把炉子向着胡芦这边推了过来,又转身把大门关了上去,打开了一些窗子,而后像是随意的问道:“你方才没有去楼上吧。”
胡芦看着那个正在开着窗子的白衣剑修,有些心虚的说道:“没有。”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胡芦又看着白衣剑修反问道:“师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张小鱼站在窗边歪着头看着外面的雪夜,而后轻声笑了笑,说道:“没有。”
胡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长久的看着那个剑修的背影。
张小鱼看了好一阵,而后打着哈欠转过了身来。
“昨晚打牌打到了今日下午,困死了,我先去睡觉了,师弟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站在楼梯口叫我就行——嗯....应该可以叫醒。”
张小鱼自己大概也不是很确定,所以说得很是迟疑。
胡芦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着头。
“好的,师兄。”
张小鱼打着哈欠摇头晃脑的走上了楼去。
胡芦便安静的坐在那里,烤着炉子,吃着烤串。
大风历一千零二年的十二月八日,胡芦并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
......
程露怔怔的看着那个在将夜的雪色里很是懒散的走过来的剑修。
一直过了很久,直到丛刃已经走到了身前,程露才反应了过来,执剑行了一礼。
“程露见过师叔。”
丛刃只是随意的挥挥手,而后与程露擦肩而过,向着那处树屋边走去。
程露跟着丛刃的身影转过了身去。
只见那个白衣大剑修一路穿过风雪小道,停在了树屋下的秋千处,而后歪着头仔细的端详着那两条风雪里安静的秋千藤。
虽然那看起来有些像是树藤模样,但大概只是在绳子外面缠了一层藤蔓而已。
丛刃一直看了许久,程露有些古怪的问道:“师叔在做什么?”
秋千旁的剑修很是真诚的说道:“丛心的秋千不是断了么?”
这个剑修说着,伸手就握住了一根秋千藤,而后很是粗鲁的将它径直扯断了——至少在程露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于是秋千便歪歪斜斜的垂了下去,晃悠着,上面的桃花雪洒了一地。
而后丛刃从怀里摸出来了那一根在南衣城赊账弄来的绳子,很是认真的在那里重新把秋千系上去。
程露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
这大概是在岭南与南衣城才能见到的剑宗画面。
毕竟流云剑宗确实见不到这般接地气的场景。
大概是先前扯淡秋千的动静惊动了树屋里的桃妖,树屋有着炉火光芒的窗口突然爬上了一个小女孩。
丛心一脸怒意的趴在那里看着秋千旁的丛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