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万两不是说扛走就扛走的。
侍郎自然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祝从文安静的抬头看着天空,缓缓说道:“哪有天下大妖,会突然青睐一个人间小书生的道理?”
作为巳午妖府的掌控者,门下省的最高长官,水在瓶自然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妖。
顾小二轻声叹息着,说道:“只怕到时候你身不由己。”
祝从文沉默了少许,说道:“心由己便行,人生一世,如果不能求个圆满,那便求个心安。”
顾小二长久的看着这个书生。
“看来你昨晚应该睡得不是很好。”
书生自然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最后不得不接受了一切既定的现实。
祝从文叹息一声说道:“如果这样了我还能睡得好,那我岂不是神?”
顾小二低下了头去,大概是最担心的书生的状态并没有很差,这个老大哥的心思也平缓了许多,于是像祝从文一样开始大口的吃起了面来。
二人正在那里坐着感叹着,另一个面馆里的小二却是很是古怪的走到了后院,看着祝从文说道:“刚才来了个吃面的道人,要了一碗清汤面,还问我们店里有没有一个叫做祝从文的人。”
顾小二抬头怔怔的看着那个小二,囫囵吞下了那一口面,被烫的有些龇牙咧嘴的说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来问问。”
“......”
祝从文很是平静的站起了身来,穿过了后厨向着面馆里走去。
那个小二在那里好奇的张望着。
顾小二把碗放在了一旁,拉住了他。
“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有这么蠢吗?只是看你们在这里一直叹着气,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那个青天道的道人一进门,就直接点名要见他了。”
顾小二沉默了少许,又重新拿起了那碗面,坐在那里吃着。
道人好啊,道人当然好啊。
来的是道人,总比来的是吏人要好。
.....
梅溪雨静坐在窗边,五月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正在缓缓的从街头吹来,人们正在那些依旧有些湿意的街道上匆匆的走着。
有小二正在端着面走过来,也有书生很是安静的在后面跟着。
梅溪雨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很是文静的书生。
书生也在看着这个道人,神色里却是有些惊异。
很简单,他见过这个道人,便在被巳午卫带走的那日,走在巳午妖府那条长街上的时候,这个书生曾经匆匆一瞥的见到了那个站在院门口与巳午卫说着一些东西的道人。
那时祝从文还匆匆的想过,这个人是否便是代替柳三月成为新任兵部侍郎的青天道道人。
道人要的面被摆在了桌上,那个小二转身的时候很是忐忑的看了一眼祝从文,这个书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向着道人的桌边走了过去,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真人何事?”
梅溪雨看了书生很久,转回了头去,伸手指了指对桌,而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就好像今日面馆故事的主体,不是三个人而是三碗面一样。
这个青天道道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面,那种模样也确实是与祝从文与顾小二不同的。
书生的面吃得安静且释然。
顾小二的面吃得彷徨且犹豫。
而道人的面吃得很是平静很是淡定。
梅溪雨吃着汤色清亮的面,吹着清晨时色调还有些清冷的风,而后缓缓说道:“你看起来应该见过我。”
这样一句话大概有些别扭。
正常的开篇难道不应该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吗?
祝从文坐在对桌,轻声说道:“是的,在巳午坊那边。”
“你去那里做什么?”
道人的下一句话,便直接让这一处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祝从文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只是端正的坐在那里坦然的说道:“侍中大人突然要见我,真人应该也看见了,我是被巳午卫带过去的。”
梅溪雨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清汤面是雪白的,没有任何浇头,就像某场雨里某把伞下的某个人一样。
这个道人其实并不想掺和进这样的事里。
哪怕他是青天道的人,哪怕青天道与槐都有着某种很是神秘的关系。
只是在今日清晨,便听见了轰动整个槐都的消息,自然不得不让他循着某些很是古怪的事件找了过来。
道人看了许久,思绪依旧有些混乱。
“侍中大人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那个书生却是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窗外,就像是准备说一个很是匪夷所思的笑话一般。
“说起来真人可能不会相信。”
书生很是僵硬的笑着,看着窗外长街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侍中大人问我有没有想过做兵部侍郎。”
梅溪雨骤然夹断了一筷子面条,抬起头长久的看着面前的书生。
这大概确实是很匪夷所思的笑话。
梅溪雨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那个被带进了巳午妖府的书生,会被问了一个这样的毫无来由的问题。
梅溪雨重新低下头去,低头看着碗里的那些被夹断的,像是很是痛苦的向着面汤里扭曲滑落下的面条。
“你继续说。”
一如柳青河所言,青天道这样的地方,对于人间的影响确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