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会说不吗

天狱吏反倒是沉默了下来,安静的看了她许久,而后缓缓说道:“你不用紧张,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随我来吧。”

那名天狱吏说着,转身穿过大堂踩着楼梯,走上了并没有什么客人的二楼。

许春花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而后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向着酒楼二楼而去。

那名天狱吏便按剑站在二楼走廊的入口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走了出去。

廊中有些湿意,大约便是那些雨水曾经斜斜的吹进来过。

许春花走在那里的时候,又想起了今天早上走过的那些槐都的路。

这个小镇姑娘心中万般忐忑。

她其实很清楚,向来很少这样走在人间的天狱吏是为了什么。

那个少年。

少年说着他没有杀兵部尚书,甚至也没有拔剑,但是至少也说明了一件事,他确实曾经在兵部尚书死的时候,去过那里。

许春花走着走着,确实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人间细雨长街。

又抬头向着上方看去,好像那里正有一个年轻人推着卖铁板豆腐的车,在那里向着下方张望着一样。

自己该怎么去回答那些东西?

陈鹤。

天狱吏便在那里安静的站着,并没有去催促那样一个在那里出神的女子。

许春花直到瞥见了一抹在廊中翻飞着的黑袍,才惊醒回来,低下头默默的向着那里走去。

只是出乎许春花意料的是,那个天狱吏并没有问那个少年的事,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问了一个很是古怪的问题。

“你会说不吗?”

许春花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天狱吏神色平静的再问了一次:“你会说不吗?”

许春花长久的犹豫着。

她不知道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应该怎样去回答。

哪怕是天狱吏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是否见过那个少年,都不会让她这样的茫然与挣扎。

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问题存在着悖论的一面。

许春花无法说不会。

所以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选择了唯一合理的回答。

“会。”

天狱吏平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而后却是直接从廊上直接踏着一旁的房檐落了下去,一直到那身翻飞的黑袍在雨中落了下来,他手中的伞再度被撑开来。

这个站在那里的小镇姑娘才终于看见那个天狱吏才在被自己跳落向长街惊起了世人目光的长街上,再次抬起头来,很是平静的看着她问道。

“许春花?”

小镇姑娘怔怔的站在那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依旧没有弄明白许多东西。

但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的。”

“打扰了。”

那名天狱吏什么也没有再问,压低了伞沿,平静的在雨中所有人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长街里,安静走远而去。

许春花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少年撑着伞安静的走在阴雨长街里。

这样一个撑着伞的少年走在雨中的时候,大概总算不是那么注目了。

然而剑修在现而今的槐都依旧是惹人好奇的。

只是那些行走于长街里的人们却好像都是没有见到那样一个少年一样,哪怕少年的那柄厚重的黑伞便擦着他们的眉眼,甩下了几滴雨水走了过去,亦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少年手中掐着一个古怪的道诀。

有桃花无比平静的声音正在轻诵着。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恍惚......”

少年很是平静的走着。

却也是在心里问着桃花一个问题。

“是你做的吗?”

桃花静静的诵读着那一篇五千言,神海里的古卷正在缓缓动着,直至停在了视之不见那一页。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南岛的声音在神海里响起。

“当初在南衣城的时候,你便做过南岛。”

桃花坐在神海一角的风雪草庐前,平静的说道:“那只是因为总要有人来做南岛。”

南岛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像是无数雨里蘑菇中的寻常的一个一样,在人流里穿梭着。

他要回去看一看,看一眼当初的那条巷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如少年与那个叫做许春花的女子所说的那样。

他没有杀他,甚至连剑都没有拔。

少年当然是愤怒的。

只是当初胡芦带着愤怒杀了鼠鼠的那个故事,却也让他的愤怒有了许多克制。

更何况,月下磨剑,问心之事,或许确实有着很大的帮助。